沈舒意坐在石桌的另一侧,让玉屏替自己也去拿了一壶果酒。
冬日严寒,喝起酒来倒让人觉得周身多了些暖意。
沈舒意沉默着陪他喝了一会,没有安慰,只是想,至少让他在缅怀时,不至于觉得这天地间只他孤身一人。
过了许久,江漓一壶酒饮尽,他抹了把嘴巴,声音沙哑:“对不起。”
沈舒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并未追问,而是道:“恨这朝廷吗?恨当今陛下吗?”
江漓两颊微动,半晌,垂下眸子吐出一个字:“恨。”
他恨天道不公,恨萧鹤羽为一己私欲让生灵涂炭,恨乾武帝眼盲心瞎,不辨忠奸,灭他姜家满门!
他如何能不恨?
这茫茫天地间,偌大的姜家只余他一人!
“江漓,你是姜将军的儿子,他在天上,会希望看到你如烈火、驱散寒冬。”沈舒意轻声开口,抬头看向苍穹。
一滴血泪从江漓眼角滴落,少年吸了吸冻的红的鼻子:“我爹,是个很好的人。”
沈舒意对他笑了笑,杏眸直视着他,目光澄澈:“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江漓喉咙哽咽,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半晌,他将石桌上用黑布包着的东西推到沈舒意面前,垂下眸子道:“我宰了柴彬,愿受小姐责罚。”
他知道,或许柴彬留着,对她的用处更大。
可他…还是没能忍住,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沈舒意没碰面前的那个布包,站起身,音色清冽:“年关将至,我们也该给柴大人送份大礼了。”
江漓侧目看向她,似是有些错愕。
“九俦。”沈舒意沉声吩咐。
“是。”
“你和江漓准备一番,将柴彬的这颗脑袋,送到柴智的桌上,而后这几日,盯紧柴智的动静。”
话落,沈舒意看向江漓:“知道该怎么做么?”
江漓站起身,手握剑柄:“知道!姜家敬上!”
沈舒意弯起唇瓣,喜欢同聪明人共事。
一个时辰后,沈舒意乘车去往先二皇子府,打算调查先二皇子同乾武帝的陈年旧事。
俗话讲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化解乾武帝对先二皇子的恨意,最好还是能从根结入手。
前世,他于先二皇子的陵墓中,搜查旧物。
找到了一枚免死金牌,以及一封信。
信笺并非先二皇子所写,而是同乾武帝争夺帝位争的最凶的四皇子所写。
【愿将宫家此牌赠予萧承璋——萧泽端。】
四皇子的母家姓宫,太祖皇帝曾赐下此牌给宫家,只是到底源于何故,让萧泽端愿意将这份免死金牌留给乾武帝,沈舒意始终不得而知。
但不论如何,必定是二皇子萧怀瑾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当年到底生过什么,或许乾武帝也不得而知,只是那一块免死金牌,还有寥寥数字的信笺,终究让帝王化开了对萧怀瑾的心结。
沈舒意停在先二皇子府的门前,看着头顶的牌匾,未免失神。
通常受帝王喜爱的皇子,出宫开府后,多会被加封王位,只不过这个传统到先帝那却是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