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白屋庄,他就现庄中气氛有些怪异。
太安静了。
家家户户,门窗紧密,不见人影。
往日这个时间,该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了。
顾安暗叹。
恐怕是因为今日捉役吏的到来。
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家,都在准备着让家中男丁壮丁逃跑了。
顾安也无计可施,此时已饥肠辘辘,便快步回家。
家里的肉食早被造光,只剩下些粟米。
这还是之前打猎挣了钱,买回来存下的。
顾安实在是受不了天天吃那个野菜糜子。
也舍不得让七七那丫头一起受这罪。
顾不得这么多,煮了一大锅的粟米饭,就着七七腌的咸菜,草草吃完,填了五分饱。
便躺在床上,其实就是一块铺着干草的木板。
看着窗外月色,照在铺满白雪的大地上,映得漆黑的夜空都泛着淡淡的银白色。
看起来格外的瑰丽、宁静。
但顾安心中一点都不宁静。
白屋庄也不宁静。
随着夜色愈深,顾安过人的耳力便听到村里时不时的狗叫鸡鸣,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已经有人开始逃役了。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
顾安心中忽然想起了这篇上辈子让自己背得头昏脑涨、深恶痛绝的《石壕吏》。
本已模糊的记忆,如今默念起来,竟是无比的清晰流畅。
也无比的生动、形象。
因为这一幕,曾经在自己身上上演过。
今夜,无数人家也正在上演。
双眼缓缓闭上,只当没听见。
垂在两边的双拳却已经握得白。
世道如此,徒呼奈何?
不仅是白屋庄,甚至不止是朔邑周边。
这次是北庭都督府征的兵役。
北庭都督府总揽西州兵权,如今怕是整个西州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自己自身都难保,别说去管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