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那句话,君子可欺之以方。
在此之前,顾安将这句话践行得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光风霁月。
这种胸怀气度,着实是令人高山仰止,自惭形愧。
王丞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出什么,笑道:
“顾兄,你我也算一见如故,些许小事,倒也不必太挂怀。”
“你我出身不同,顾兄虽出身寒苦,却有玲珑心窍,惊才之姿,”
“他日成就,必不下于我,或许也有助我之时,倒不必自伤感怀。”
果真是聪灵敏锐。
顾安暗叹。
索性放开胸怀,不再抱着往日的谨慎,装着对人毕恭毕敬的模样。
直接往榻上一坐,用从未有过的轻松意态,直言道:
“我若生于高门,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又何尝不愿如王兄一般高风亮节?”
“只是浊世滔滔,求活乞命之人,只能于污泥秽尘中打滚,滚得一身垢物,哪里来的资格清高示人?”
王丞听他不再尊称自己,而是平辈相称。
没有不快,面上温笑反而更加明显。
“顾兄这般谈吐,可不似未曾读过书之人。”
顾安既已选择躺平,也不打算遮掩,闻言只是一笑:
“那又如何?人生于世,尊卑早定,我就算曾读万卷书,又于事何补?”
王丞没有探究他一个贱民于何时何地又受教于何人的“曾读书”。
笑道:“天尊地卑,从来都只不过是我等俗人妄自强加,”
“天行其道,地载其厚,皆是恩泽万物,何谈高下?”
“顾兄有惊世之资,受出身所累,疲于奔命,实在可惜,可叹,可敬。”
王丞颇为感叹,他这话是出自真心无疑。
此前他只是觉得顾六执着,出身贱户,却一心求学。
再到雪山相遇,又觉得他与昔日有别,更有些与众不同。
有种与其所在的底层卑贱之人,格格不入之感。
因怜其向学之心坚定,对他另眼相看,借雪麑之事,随手帮了一把。
此番洒金街斗杀朱狗儿之事,又足以令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都看清楚这顾六。
出身卑贱,却有惊世之资。
否则以他的低贱出身,活着本已艰难,毫无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