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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手术室四个小时了,人还没有出来。
那一枪是他替高泽挡的,他读到了邢广霆心思的残影,对方枪口一抬,他已经冲了出去。
这一生,兰司求而不得许多事。子弹穿过胸腔的一刻,血管崩裂,肌理撕开,他却好像获得期待已久的平静。
死亡于他,反而是种解脱。
邢广霆被荆川的狙击枪和高泽的手枪同时射中,一枪打入头部,一枪打穿腺体。
曾经也是不可一世的枭雄,死状却极为凄惨难看。
急救车到的时候,兰司还有微弱气息,但他没给高泽留下只言片语。
这是他弑亲的仇人,十四年前他躲在衣橱里瑟瑟发抖,听见他扣动扳机,枪决至亲。
他一生的痛苦都因他而起。他可以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唯独不可以是高泽。
可是,如果他死了,高泽的余生又将怎样度过。
这个残念萦绕在脑中,尽管兰司的意识逐渐昏沉,仍然挥之不去。
兰司最后做了个几近疯狂的决定,他向高泽伸出手,是一个索要拥抱的动作。
高泽怎么可能拒绝他,立刻就俯下身去,毫无防备地将他抱进怀里。
就在兰司的手快要触到高泽颈后的腺体时,姚洲看出了端倪,眼疾手快将他摁住。
这个疯子,姚洲心说。就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却还想启用读心的能力,把高泽的记忆抹去。
姚洲终于出声,低沉的声线里裹着复杂情绪,“兰司,就当做了一个梦。”他压着他的一条手臂,向他承诺,“等你醒来,会看见一个新世界。”
当被抬上急救病床时,剩余的感知已经完全模糊了,记忆里最后一点声音,是高泽俯在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叫他的名字。
不是兰司,不是邢广霆给的那个假名。而是他父母取的名字。
十分遥远的,从那些虚假的身份与谎言里渗透下来,像一缕稀薄的光照。
直到人声渐渐远去了,他的感官最终归于荒芜的寂静,身体与意识跌落在一片广袤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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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反常的安静,明明坐着那么多人,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姚洲来了大约十分钟后,高泽开始起身赶人。
这里除了林恩以外,没一个不是身上带伤的。几乎每个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撑到极限了,手术却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没必要都这样耗着。
高泽先从驱逐姚洲开始,让他滚回病房躺着,总之话说得很不客气。
姚洲当然不会跟他计较,双臂抱在胸前,坐在长椅里岿然不动,一副要等到手术结束的样子。
这一场恶战,如果不是兰司暗中相助,没这么容易打下来,西区的伤亡可能更惨重。
于公于私,姚洲不可能在手术室外边坐个十分钟就走。
高泽一见叫不动他,也急了,上脚开踹。
姚洲不走,其余人更不会走,这是规矩。但让所有人负着伤在这里再等几小时,高泽也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