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南醉晕晕地歪向一侧。
在脑袋倒靠身边男生肩膀的剎那,一只泛着寒凉的大手阻止了这一行径。
手的主人不是别人。
正是刚从蒙彼利埃赶过来,气息还有些微喘,肩膀头发都落了层白绒的细雪。
兴许是因为周遭都是一片黑,才会衬得这层落白如此突兀,以至于连澎湃雀跃的音符都变得混沌而沉重。
四十分钟。
霍周赶到这里用了四十分钟。
大型艺术节、古罗马圆形竞技场……
同时符合这一条件的,只有南法尼姆。
横跨两座城市,询问了周遭的六家酒吧。
最终在郁时南最不该出现的gay吧里,找到了他。
霍周默然地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
直到隔壁的男生让出一个身位的沙发。
霍周坐下,任由郁时南靠过来,思绪乱飞。
他以为他会很生气,因为郁时南还是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异国他乡的gay吧、敞口的酒杯、撇下手机去上厕所……每一件都够霍周念叨一万次危险。
但好像也没有身份去生气。
他以为他会很激动,毕竟上一次见郁时南是什么时候来着……记不清了,自郁时南在除夕当晚不告而别之后,他就再没有联系上过郁时南。
可好像也没有身份去激动。
他以为他会有很多话想说,因为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跟郁时南讲过话了,他想说这几天一直失眠头很疼,想说法国怎么偏偏在二月份迎来寒潮,他要冷死了。
终归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霍周分析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恋人也好朋友也罢,他想要得不过是一个能长久呆在郁时南身边的名头。
陈青矾说得对,他确实是自信过了头,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会变得形同陌路。
明知道郁时南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却自私的希望这场酒局永远不要结束。
仿佛短暂享有片刻幸福的灰姑娘,一旦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被敲响,所有的一切就会被拨回原点,不复存在。
霍周微微偏过头,透彻的视线打量在身旁人的侧脸轮廓。
好像……瘦了点?花了好长时间才养起来的二两肉,说没就没。
周遭依旧响彻着震耳欲聋的舞曲,但他却觉得安静至极。
相比这片刻的欢愉,萦绕在他心头的,更多的还是会再次失去的心乱。
这种恐慌细细麻麻地遍布全身,令他身体僵硬,呼吸放缓。
他迫切地想要将一切摊牌,又下意识感到犹豫。
说出来的话,郁时南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分明来之前才跟陈青矾坦白过性向。
可霍周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只在乎郁时南怎么看他。
霍周剧烈的心跳伴随着巨大的慌乱几乎将他吞噬。
心脏被攥紧,再攥紧,挤压出血液,嵌入进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