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牛高马大的契蒙人,那人明明显得单薄许多,却让在场的人纷纷举起手中刀剑,严阵以待。
郁恪缩着肩,紧闭着眼睛,等待风雪中脖子上的一凉。却等来突然的寂静和一个温热的怀抱。
地转天旋间,他心里怦怦声不断,像揣了只兔子,跳个不停,猛地睁开眼睛,仰头看向那人。
那人带着幂篱,白纱在漫天风雪中轻舞着。从郁恪的角度,能看见他线条极其漂亮的颈部,甚至能窥见一点儿他雪白的下颔。
郁恪靠在他温热的胸膛前,呆呆地望着那一抹美景,情不自禁就想伸手去拉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压下了自己的手。
宋将军几人层层护住两人——说是层层,其实只有一层而已。他急切地向来人求助道“这位公子可有办法脱身?”
连沙不动,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身边几人惊讶地想查看他的伤势,被他不耐烦地挥手。像谋定而动的野兽,连沙定定地看着伤他的人。
戴着幂篱的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气势如这冷冽的风雪,似乎是天生便如此,像极了终年不化的冰霜。他开口了,声音冷然,却是忽略了连沙的问话,直接答了宋将军“走。”
连沙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在我的手上,想走?”
蔚瀛十七州在他手里,这西边疆也早早被他拿下,在场的士兵重重,他们几个人就想走?
插翅也难逃。
郁恪紧紧抓住那人胸前的衣服,像是生怕他松开自己。他手下感觉衣服有些不平,低眼一看。衣襟处,绣着几朵雪白无暇的海棠花,枝叶横斜,透着十分柔软的冰冷。
白衣人站得像雪中待出鞘的利刃,让人嗅到风中凛冽的风雪。他仿佛一点儿也不紧张,明明置身其中,却似战争中拂衣而过的看客,淡然镇定。
契蒙的弓拉得如满月,搭在弦上的箭一触即。
宋将军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声音也是“公子,我们誓死也会护你们出去。”
白衣人却道“不必。”
就在宋将军和郁恪疑惑的时候,连沙举起的手一放,万箭齐!
宋将军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神迹似乎生了。
在契蒙众人的注目之下,仿佛闪电一般,几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人群爆出惊惧错愕的声音。
“人呢?!”
“怎么不见了!”
连沙神色凝重,阴云密布“追,他们跑不远的。”
忽然来了一个人,惊慌道“报!后方粮草营地失火了!”
连沙猛地回头。
熊熊火光和黑烟冲天而起。
结冰的河流寂静无声,凝霜枯草在风中微微飘动。雪停了,无人处。一驾装饰低调的马车停在河边,火红色的骏马在原地低低地喷着鼻息,时不时吃几口草。
几人刚脱身,宋将军不停喘息着,想接过郁恪,郁恪却牢牢抓住白衣人不肯放手。他有点为难。
白衣人将郁恪放在马车上,这次郁恪就不敢不放手了,怔怔地看着他摇曳的幂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布满尘土的脸上显得格外大。
宋将军松了口长长的气,感觉这一夜经历太多,转折太奇特,他仿佛松了一辈子的气“公子是何人?”
那人摇头,似乎不想回答。
宋将军等人齐齐跪下,抱拳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今夜恩情,宋某将来粉身碎骨记,必全力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