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便松开了牵着江尧的手,一路小跑地跟着医生去消毒换衣服,他应声和动作都很快,弄得祝嘉昱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关越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才纳闷道:“关越和席泽——”
“不熟,就见过那一次。”
“那他还……”
“他不想让我去,”江尧盯着门,好一会儿才道,“席泽闭着眼不动的时候,很像他的两个哥哥。”
祝嘉昱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想起什么,又问:“关越之前知道沈临瑜的事吗?”
“不知道。”江尧原本目不转睛地盯着病房门后那个消毒间的门,听到这话,很快地抿了一下嘴唇,“这么多年,我谁也没说过。”
“你这个闷——”
祝嘉昱又被气得语塞,片刻后,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说要怎么好啊,阿尧。我知道这种事不好提,但你不和我们这些人讲也就算了,既然已经和小越结了婚,那你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要扶持彼此到老,你什么都不说,每天像个闷嘴葫芦,岂不是很伤小越的心嘛。”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做和他一生到老的准备?”
“你既然已经心里有数,就不用当着我的面特意再提。”江尧终于舍得给祝嘉昱一个眼神,“电话骂我见利忘义、拿婚姻当儿戏都已经骂了好几通,现在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我明白什么了?江总可要把话说清楚。”祝嘉昱突然变得心情很好,他不嫌脏地往后一靠,靠在医院墙壁上,“是明白你和关越的婚姻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是在逢场作戏,还是明白有人借着逢场作戏的旗号、付出的却全是真感情?”
“老流氓。”祝嘉昱用口型道。
“……”
江尧被骂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只能默默地又把视线移回去,恰好这时,全副武装的关越也跟着医生出了消毒间,他隔着玻璃向门外两人招了招手,便径直走向病床前:
席泽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困倦地半阖着眼,见到是他也没多意外,嘴巴张了张,吐出一片细密的白雾,他俯下身,听见对方艰难地小声道:“对…不起。”
“什么?”对方声音太小,他一时没听清,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席泽在道歉,他想再问,但席泽却没有顺着他的意继续说,而是轻轻转开了头,避开他追问的视线;随即他看见一滴泪倏地顺着对方的脸流了下来,在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对不起。”席泽睁着眼喃喃,“你帮我和祝总、江尧哥说……对不起。”
关越脑中轰然一响,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一直监控着席泽身体数据的医生忽然叫他,表情严肃地请他出去,说是席泽刚醒,身体虚弱,无法承受剧烈的感情波动。
时间来不及了,没法追问对方到底因何而觉得亏欠,他望着席泽的后脑勺,在临出门之前,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晚上的电话,是不是袁夫人打给你的?”
病床上的席泽浑身一震,含着泪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他能看清对方被氧气罩遮盖了大部分的脸上所显现出的每一分痛苦与挣扎,最后,他看见席泽轻轻地点了点头。
幅度太细微,他甚至怀疑那是他太想得到答案而产生的幻觉。
门在他面前关上了,他茫然地站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江尧和祝嘉昱都凑上前,见他表情不对,忙问:“席泽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