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宛闻声抬头,余光看到了早已敞开的玻璃窗。她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有一点阳光,但是风也不算太小。
“不用把两扇都打开,开一扇就好了,不然等会就会冷。”
缪万站在一旁研究设备,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彭宛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走到病床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只笔。
“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写在这上面,等他醒了我会转交给他。”她说完把手里的纸笔递了过去。
缪万没有马上接过来,视线落在单薄的信纸上。
彭宛跟着他的眼神也看了手里的物件一眼,觉得有点好笑:“放心,我不会看的。”
缪万继续沉默着,还是没有接。
短短十分钟,彭宛的耐心早就已经见了底,面对缪万这样的态度,她再也做不到好言相待了。
她沉着脸把纸笔放在桌上,分明没有用多大力气,但它的响声在安静得过分的病房里还是尤为刺耳。
“你父亲醒着的那几天还经常提起你,想方设法都要把你从汀州那个山窝里叫回来。”彭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片刻,然后走向窗边,“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犯错,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伸手想去关上其中一扇窗,咚的一声,指甲撞到了玻璃上,心里也随之咯噔一下。
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才发觉这扇窗其实并没有打开上。
是这块玻璃擦得太干净,她看错了。
“哦。”缪万没太留意她的动作,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思考,准备动笔写字时看到还在病房里的彭宛,出声提醒:“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写好了再寄过来。”
“回”哪里不言而喻,反正不可能“回”老宅。
是在让她回避。
彭宛抬起眼,接触到缪万投来的视线后很快移开了,“我出去透透气。”
关门声响起。
缪万若有所思地转着笔,像个考场上构思作文题目的考生,把四周坏境看了个遍,最后他的视线定格了在缪长清身上。
他看着老了不少,脸上没什么红气,头发倒是一根没白,看来是经常染发。
原本他是想对他说什么来着?一听说缪长清昏迷,缪万就把那些话全忘了。
他对这个父亲的印象很复杂,有段记忆中他有一个美好而伟大的形象,只是后来的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缪万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情感。
啪嗒。
笔从手上脱落,思绪中断了。
算了。
又是算了。
缪万捡起笔,怕自己会很快后悔似的,唰唰几下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收笔用力一顿,姿势十分有型,气势十分到位。他刚想要装进信封,还没等他完成整个动作,一声深长的吸气声就传进了他耳朵里。
缪万:“……”
他垂下眼,冷静地盯着床上渐渐有了生命迹象的人。
“我去叫医生。”缪万当机立断,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