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那等薄情之人竟生出了个痴情种?何其讽刺?何其可笑!”皇帝无情地戳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揶揄嘲讽:“你以为是谁告的状?”
裴策珩眼底滑过迷茫,脑子有点回不过神来,莫名的寒意沿着脊梁骨往上爬,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倘若不是闻淑仪疑心你是泉鹰阁的人,继而告到孤这里来,孤怎么会查到你的真实身份?这一切,都是闻淑仪主动提出的计谋。”
“什么”
后脑犹如被鼓槌击敲,他的神情僵,所有的细节一股脑地涌入,心口某处开始一点点地塌陷,只听轰得巨响,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所有的假象顿时倾盘倒塌。
这一刻,他感到全所未有的绝望。
“不可能!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对我!一定是你在诓骗我!”裴策珩情绪激动地吼叫,分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他仍旧不死心,他不愿相信:“方才她还在门口哭求着要见我”
“要见你的是孟侍郎之女孟清窈,闻淑仪早已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烧了你的院子,与你划清界限。”
字字句句宛若割人心窝,这十日来他遭受的所有痛苦远远不敌这番话的杀伤力。
“她要护他们闻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否则待到东窗事,孤会毫不留情斩杀闻氏全族。只是令人心寒的是,她只字都未曾替你求情。”皇帝恶意地大笑着。
皇帝挥了挥袖,冷眼睨他:“南越摄政王之子裴策珩佯装失忆,潜入北晋,欲夺皇权,闻府虽有养患之罪,但念其检举有功,特此赦免,至于裴策珩,明日午时斩示众。”
威严沉音在地牢回荡,裴策珩愣了半晌,忽而无声大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见她,我要听她当面说!”
狱吏轻而易举压制住欲意暴走的裴策珩,白底皂靴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地碾压。
清泪自眼眶溢出,滑过高挺的鼻骨,滴在地面上,裴策珩似笑似哭,胸腔震颤到痛。
自始至终,无人爱我。
深入骨髓的恨意几乎濒临了极点,宛若噙血:“闻淑仪!”
“别杀我!”闻淑仪从噩梦中惊醒,脸色苍白。
梦中的裴策珩化身厉鬼,青面獠牙,着实可怖。她置身于夜雾深沉的丛林之中,原以为逃脱了,刚松了口气,忽而脚腕一凉,僵硬回头看去,正见那没了下半身的裴策珩狞笑着看她。她疯了一样地尖叫,那裴策珩就像个爬虫似的挂在了她的后背上,青白黑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脸,另一只则在她的脖子上收紧
闻淑仪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小姐?”凝霜闻声,连忙掌灯进来,只见自家小姐薄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闻淑仪单手扶额,面额都是凉冰冰的湿意:“几更天了?”
“小姐,寅时了。”
院外的蝉鸣阵阵,加剧了闻淑仪紊乱的心跳。
寅时今日午时,裴策珩便会示众腰斩了。
“时辰还早,小姐继续歇罢,凝霜守着小姐。”
“罢了,睡不着了。”闻淑仪起身:“九安是不是送盖头过来了?”
凝霜点头:“我去给小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