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坐对面视觉上更好些,不过郁宛想了想,那应该是太后或者皇后的专席,她这个小小贵人就不前去叨扰了。
说起来她还没问乾隆为何专请她,郁宛蝎蝎螫螫道:“皇上怎么不多叫几位嫔妃,旅途也好热闹。”
有你一个就够热闹了。乾隆心道,看她从方才到现在嘴皮子就没停下,当然还是给她留面子,“朕喜欢清净。”
骗鬼呢,这话连钮祜禄老太太都不会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皇帝爷都轰轰烈烈过了四十年了,难道突然返璞归真?
郁宛假装乖巧,“臣妾也是。”
到底无甚共同话题,她不懂朝政,也不熟悉皇帝起居——她连自己的起居都需人照应,更别提照应他了。
郁宛两眼放空神游天外,她们勒扎特部有置办年货的风俗,不知宫里是否也是一样,以前一到冬天就开始宰杀家禽家畜,或熏腊或盐渍存放,等火把节的时候拿出来享用,庆贺一年丰收。
她忘了叫小桂子多去买些红薯板栗芋头之类,到时候天冷得不能出门,往火盆里扔几枚,烤得焦香四溢,边唠嗑边吃东西别提有多舒坦。
乾隆虽非刻意偷听,奈何身旁的姑娘心绪庞杂,还都跟吃食有关,觉得实在无语,上辈子莫不是饿死鬼投胎?
又有一道“茄鲞”的菜名,这个他倒是听过,乾隆便问她,“你也看石头记?”
郁宛一怔,想起来是红楼别名,便点点头。
乾隆闲闲道:“你觉得此书如何?”
这个么,郁宛觉得要慎重作答。毕竟后代教科书都将之视为反帝反封建的典范,一不小心要杀头的。
当然她看的时候是没觉得多么严重啦——她就是个粗浅的人,只会为林妹妹落泪。
郁宛机智地道:“此明珠大人家中事,臣妾身为局外人,实在不应置评。”
乾隆轻哼,“拾人牙慧。”
拿他的话堵他的嘴,真亏她想得出来。
郁宛开始反击,“那万岁爷您以为如何?”
要是乾隆说好,她便也跟着说好;要是乾隆说不好,那……她就保持沉默好了。
原谅她不敢冒犯九泉下的曹公。
乾隆哂道:“你最爱看风月故事,这书应该不甚对你脾胃。”
明摆着拿她秋狝途中偷读《姑妄言》说嘴。
郁宛微微脸红,她才没那么下流呢,“臣妾可不独关心男欢女爱,里头描摹的各种吃食,形形色色,才更叫臣妾倾心。”
譬如茄鲞就是一件。
乾隆睨着她,“那金瓶梅又教了你什么?”
这个都被他发现了?郁宛又惊又气,难不成皇帝竟在自己身边安插了耳目,是谁,新燕春泥还是小桂子?明明这书她只藏在枕下,连庆嫔都没告诉呢。
她又哪晓得皇帝有独门秘诀,总算她应变得快,赶紧搜罗记忆:“妾正想跟您说呢,那宋惠莲能用一根柴禾将整猪头炖得烂熟,究竟怎么办到的?”
她看御膳房的柴炭都跟不要钱似的,断断做不到如此。
乾隆道:“等去了南苑,你自个儿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