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鱼水翻腾,凌凌波光在白墙上投射出晃动的光影,明暗交接间,萧无玉只恍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听寒一脸坦然地说出那句话,流露出的真挚和几分期许,不似作假。
她眨了眨眼,浓长羽睫微颤,原本只是浮动在深处的暗涌,她不是没有察觉,但从来都告诫自己,保持视若无睹,是最好的距离。
萧无玉回过头,目光投向争食的锦鲤。
“听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胸口绵密抽痛的窒息感再次席卷,那句话一出口他顿时就后悔了。
还是沉不住气,太急躁了,她拒绝亦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正听见她冷漠的话语和疏淡到想快撇清的神情,酸涩仍是抑制不住的涌上心间。
试探之后的受阻,需要立即做出撤退的反应,才不至于落得太难堪。
陆听寒敛住眉眼间一闪而逝杂糅的情愫,恢复一派朗月清风。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在你病好之前,都留在青州休养。”
萧无玉想过,宥京是断不能回去的,以萧玄珀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偷偷去了晟国还弄成这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段时间她不在,朝中提任了些新面孔,她知道萧玄珀已经在着手培养自己的人。
虽然预料到有朝一日可能真的会走上那条对立的道路,但现在她自顾不暇,纵有心也无力。
几大世家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凭借几个还没实权的新人就妄图颠覆朝堂风云,以萧玄珀的实力,恐怕短时期内不大可能实现。
她也想过去云州,看看表姐和小外甥,但路途实在是太远,她不可能坐那么久的马车,还能保持身体不被颠出什么别的毛病。
确实也不想再折腾了,她只想快点忍过这段时日,才能有精力思考别的事。
“那明天就动身吧。”
“好。”
短暂的失态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陆听寒又变成了原来那副谦谦君子的温润姿态。
适当的关心,绝不做逾距的行为,将大小事务一应安排妥帖。
第二天她靠在铺满了软垫的马车中时,深深叹出一口气。
桌上依旧摆着她喜爱的精致糕点,并一壶养气补血的花茶,甚至还熏了浅淡的沉水香,安神宁气,她舒适慵懒地斜歪在丝绸软垫中,昏昏欲睡。
陆听寒骑着白色骏马缓步跟在马车前,暖风时不时撩起车帘,萧无玉余光扫过他的背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旧人的虚影。
她侧过脸,盯着车顶呆。
他并没有明确表露自己的心意,她想拒绝都无从说起。
她能说什么?我心有所属,我不喜欢你,不用再献殷勤?
现在他乖觉地扮演着一个下属和弟弟的身份,除了那一晚的惊慌失措,再没有什么让人指摘的出挑举动。
他又是陆家人,本就朝中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撇清关系,两人又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既然不说破,那就保持面上恰当的距离好了。
只期望回青澜城后,他赶紧去忙青沙堰的事,届时芷瑶也来了,她便可以安生一阵子。
体内的碎片还剩九块,薛翎说正着手调配新的止痛药,晟国玲珑堟后山挖来的草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但她没抱什么期待,她之前听闻沿海一带,有人吸食海外舶来的一种珍稀植物提炼而成的药剂,有阵痛安神的功效,但是知晓会上瘾后,她便立刻舍弃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