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是扮假小子爬墙跷家,和半亩那些人混迹的岁月已经好远好远。
也许是她得到的幸福太多了,连上苍都要忌妒,所以用一种诡异的法子收了回去。
她以为失去的,再也见不着的,居然繁花灿烂的在这里开了一片。
瑶哥哥……
他给她的从来都是像这花一样的温柔。
她的心尖翻涌起巨大的浪潮,那种欢喜如泉水般涌上,她孤惶的心得到了一年以来最大的安慰,可是,她的王孙哥哥不会笑了,瑶哥哥也不笑了,她也完全不同了,为什么?
只是一个弹指,每个人的生命都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勿忘我,勿忘我,你道,究竟是谁忘了谁?谁又记得谁?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人心却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她轻轻说道。
啪!
书轻浅茫然地转头。
一把羽扇掉在花房入口。
站在那里的王子瑶衣袂轻扬,以一种深沉到近乎可怕的目光瞧着她看。
书轻浅的脑子嗡嗡作响,突地一片空白。
“你是谁?”
“我是谁……就一个搭你便车的……对不起。”要装傻充愣到底吗?他眼睛里那么多的悲哀打倒了她,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苦涩的勾了勾唇。
王子瑶眼中的激流暗涌,眼前的少年逐渐和记忆中的人重叠,恍惚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轻浅?”
书轻浅全身一震,这一年,她常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萧秀珍还是书轻浅,也不敢奢望“轻浅”两个字还能让人看着她喊出来。
早就过世的人以这种诡异的姿态活在世上,哪个有几分神智的人都不会信的。
她眼睛涩痛,看不清的东西太多,眼睛都疼了。
“我……对不起。”
死死压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承认,也没办法对着王子瑶的脸说谎,他是她最不想骗的人。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他神情淡漠依旧,只是漆黑瞳眸中的凌厉越发深重了。
不知所措的她,最后只能仓皇的逃了。
一壶泸州老窖从青花瓷的长嘴里往翠玉小杯倒。
王子瑶一饮而尽。
“人不像,声音也不是,可是……”勿忘我,只有他跟书轻浅才知道的花,那是他跟她唯一的秘密。
“想不到一向清醒的你也跟我一样想不透。”后王孙又替他斟上一杯,自己却一口也没喝。
“你一天六只飞鸽传书把我从西域教叫回来,让我丢了好几笔大生意,人我也看过了,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他不是不能给,但是,太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她不是凭空出现的,萧秀珍是落籍的贫户,父母皆殁,三年前以二十两银子卖进城西万有富的宅子当婢女,签的是死契,但是一年前因故被杖打致死,尸体叫萧家的人领回,也报了官,你说这又怎么解释?”五陵城的户籍资料完整,要查一个人并不难。
“萧秀珍?”他眼中有晦涩,有怅然,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
“我不懂。”他又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光。
“很好,跟我一样。”后王孙轻呷一口,看着里面晃动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