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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谢衍遭逢大变,宗门倾覆、亲友离世,自己也闭了死关。
白魄在大荒谷中也听说了这些事,只是他自己那时也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没能趁机掺和这一潭浑水。
再过十六年,谢衍破关而出,已经是天人之境。
白魄再瞥了谢衍一眼,抱着长刀的青年浑身被雨水浸透,眼神空茫,身上一点活气都不剩,不像他在青牛镇见过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不像传闻中暴戾冷酷的剑尊。
白魄瞧着瞧着,倒瞧出了几分可怜来,原本对谢衍的忌惮也减少了几分。
白魄不由放缓了语气,对蒲团上的谢衍道:“尊上,今夜之事,与你无关,看在咱们有过一场交情的份上,你可否离开此处?”
“我都说了,我不记得跟你的交情。雨这么大,我只不过想找个容身的地方。”小鱼在蒲团上翻了个身,似是想要这么睡去。
他很累,太累了,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睡会。
“哦……”白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的关节处又开始渗血,血珠沿着他惨白的指尖淌下。
“我只想借断魂一用。尊上,你应该能理解吧,我只不过想下一次黄泉,谁在世上,没有那么点执念呢?”白魄突然说道。
黄泉……
闭眼假寐的小鱼在蒲团上僵了片刻,才道:“黄泉?你是要在这寻死么?”
“尊上说笑了,生者入不了黄泉,但有一物可以沟通阴阳两界,尊上不是知道么?”
。。。。。。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大雨中一路狂奔,最后进了这座破庙。
他收起破了好几个洞的雨伞,刚想收拾一下自己时,就看到佛像前一个人影。
“这位兄台?”书生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你也是来此避雨的吗?”
一声雷响,电光刚好照亮了蒲团前的人影。
书生只看到一张苍白的脸,俊朗得不似凡人,倒像是林子里的某种精怪,怀里还抱着一柄血迹斑斑的黑刀,身上湿淋淋的,漆黑的额发还在往下滴水,额发下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就令人瘆得慌。
深秋夜色里,无边冷雨中,这样的庙里遇到这样浑身冒着古怪的人,怎么看都像是遭到了魔修妖邪。
书生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扶住庙门,颤声道:“小生……小生身无长物,身上也没几两骨头,吃也……不好吃……”
蒲团上的小鱼道:“我不吃人。”
书生喘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往前几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鱼一番,才放下心道:“是小生冒犯了。”
小鱼没说什么,转过身去靠着佛像,拿衣服盖住了头。
书生在庙里尴尬地站了一会,看小鱼没别的动静后,就去捡了些庙里的干草柴火,勉强生了堆火。
书生一边烤着火,一边焦灼地望着天色。像是在期待这场大雨能早日停止。
雨水却偏偏不顺这书生的愿,下得越发大了,噼里啪啦地打着这座破庙,雨水还从屋顶的破口处落下,淋湿了破裂的佛像。
雨声中,一缕笛声幽幽传来,似是一名女子的呜咽声,穿过雨幕,由远及近。
书生听到笛声,一下子显得坐立难安。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庙门处,想看看是哪传来的笛声,放眼看去,只有珠帘似的雨幕,还有一片幽暗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