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难得跑去臣下府上,兴奋地四处查看四处翻找,如入无人之境。直到他在苏诲的书斋里发现了一个暗格,也不知这小太子成日里都学了什么,竟轻轻松松地打开了苏诲专门请工部郎中打造的机关。
只听“哒”的一声,书柜后出现了个小小暗室,内里有个紫檀木的几案,上面端端正正地摆着套凤冠霞帔。小太子熟读本朝礼乐,自然知道这乃是三品诰命的服制,心下不免诧异——苏诲是个四品官,也未听闻娶妻,他如何会有三品诰命的凤冠霞帔?
小太子带着困惑回宫,本想问他父皇,无奈他父皇忙于朝事,正巧洛王妃进宫探视,他便将此疑惑问了洛王妃。
从小被送入深宫的儿子有事相询,洛王妃虽不知道,也不能让爱子失望,于是便召来太常寺卿吴庸的妻子。
再然后……整个西京五品以上官吏,无一不晓……
不知是否是出于愧疚,盛怒之下的天子直接将太子送到苏诲那里,命他严加管教,苏诲本就气急败坏,加上对仁德的皇帝也不甚忌惮,于是便不再留情。
不过短短十日,苏诲便将小太子治得服服帖帖,皇帝龙颜大悦,破格加恩让刘端做了太子的伴读。
世人皆道刘尚书恩宠正隆,却只有轩辕冕自己心中晓得,那刘端性子与刘缯帛如出一辙,有这般的伴读,苏诲那般的师傅,再加上秦佩这样的阿父,轩辕狗剩的日子能好到哪儿去?
“婆母”慈爱,“夫君”忠贞,“儿子”上进,虽心中对下嫁之事仍有些膈应,可偶尔想起,苏诲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年虽命途多舛,如今却也是几全齐美,何其之幸。
一直到苏诲三十五岁那年。
刘缯帛归家愈来愈晚,有时就算回来,也闷在书斋不知做什么,不到子夜,绝不回房歇息。
他刚去中枢行走,朝务繁忙,苏诲也并不在意,直到这日刘母小心翼翼地将他叫到身前,欲言又止。
苏诲莫名其妙,“阿娘,怎么了?”
刘母长长叹了一声,低声道:“今日我碰见吴夫人,我问她近来缯帛在忙什么,为何日日不着家,你可知她如何回答?”
苏诲愣了愣,“莫不是他根本就未当值吧?”
刘母看着他,忽而道:“他是我肚子里出来的,秉性我自是清楚,他绝不会做对不住你之事。”
“阿娘多虑了,”苏诲若有所思,“我并不疑他。”
刘母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你放心,若他当真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我定然站在你这边,这儿子不认也罢。”
“阿娘,”苏诲无奈道:“我生辰快到了,若我未料错,他多半躲在什么地方,舞针弄线呢。”
刘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我儿当真……”
苏诲低头笑笑,想起一个三品大员、昂藏男儿偷偷摸摸地为自己缝制衣衫,心头简直甜腻得不像话。
见他神情,刘母放了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苏诲生辰,刘端也从宫里回来,阖家聚在一处为他庆生。
热闹之后回房,刘缯帛也不说话,只对着苏诲笑。
苏诲翻了个白眼,“藏哪儿了?”
早已料到瞒不过他,刘乐帛便取出件云锦常服来。
苏诲一看,这衣裳颇费功力,光是以平金法绣出祥云明月、山间松柏就不知要耗去多少日夜。
“栽松可以邀风,流云可以蔽月,”苏诲手指从满月上轻轻划过,“风月之意?”
刘缯帛将新衣收好,又开始解他身上衣裳,“风月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