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好连忙同李秘书一起,将他扶到一旁的休息室内:“我先去给您煎药。”
贺豫靠在沙发上点点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方若好便去了后堂厨房。
老爷子有喝中药的习惯,虽然没什么用,但心理上有依赖,每晚都要喝一服所谓的“安神汤”才能入睡。
三年前,方若好成了他的专属煎药师,也因此引来了许多非议,最经典的莫过于:“看她给老爷子灌的那些迷汤,老爷子都选她当孙媳了!”
方若好把手洗干净,戴上帽子和手套,将中药拆开,细细梳理好,放入冷水中浸泡。
老爷子始终认为,一样东西,哪怕再无效,把仪式做到极致,就成了道。
琴棋书画花酒茶如此。
中药,亦如是。
方若好一开始只是为了讨他喜欢,才将每个细节都做得一丝不苟,做久了,便觉出些趣味了。
看植物在水中舒展,看水被火苗煮沸,看颜色一点点变浓,药香一点点蒸腾,那些浮躁的、焦灼的、抑郁的心绪,也仿佛跟着挥发掉了。
实是非心静不能领悟其中妙处。
她今天的心绪非常不
宁,所以急需借助此事来平复。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煎药?”
是低沉悦耳的男低音,刚才她已听过一遍。
方若好的手下意识地按住料理台台面,脊背挺直了。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咫尺的距离:“这几年,提起贺伯伯,有三件令人津津乐道的妙闻。第一件是他的台阶,据说想去家里拜见他老人家,得先爬足一百九十九级台阶,比登山拜菩萨还累。第二件是他的药田,他有一块地,专门用来种植草药,药效非凡。”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拈起散落在桌上的一块三七,轻轻抚摸。
方若好没有回应,低头继续做事。
颜苏便笑着歪头睨她:“你猜第三件是什么?”
方若好还是不回应。
“是他有一个当今最好的煎药师。”颜苏说着想将三七放回纸包中,却被方若好拦住,将那块三七扔进了垃圾桶里。
“药不过二手。这是规矩。”
颜苏立刻做了个举手再也不乱碰的动作:“Sorry,sorry。”(“对不起,对不起。”)
方若好继续煎药,素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颜苏端详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本以为老同桌再见,不会如此冷淡的。”
方若好只好问:“这次回国做什么?”
“你猜。”
他笑着扬眉的样子真是好像当年。方若好的眼神不禁有一瞬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