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不再多言,关上房门,窝到榻上翻看闲书。
陆迢就在另一头批复公文,抬头就能看见她。
他书房的黑胡桃云雕长案搬到了卧房,先前告的假还剩一个月,陆迢养了几日的病后,又开始着手公务。
此行拿到了证物,需得一一厘清再同京城交代。离开金陵一个多月,应天府亦堆下不少事宜等他伸手。
此外还有……陆迢看向案边的木匣,里面还放着那日捡到的镦。
半晌,他搁下笔,榻上的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自回来后,秦霁对他一直如此,不冷不热,不理不睬。
唯有一事两人还算说的上话。
每日晚间,秦霁会替他的伤口上一回药。
此举与愧疚全然沾不上边,而是那天太医过来给他看疹时,旁边跟着的“药童”和秦霁对上了眼。
是狄若云。
秦霁整日只能呆在衡知院,整个院子的人都向着陆迢,她与他们并没有什么话说。
再内敛的人,这般呆久了也要闷出病来。
陆迢答应秦霁,狄若云来的时候,她能同她出去走上一个时辰。
香漏上的灰又掉下一寸,已到了戌时三刻。
陆迢守着点,提起药箱坐到了榻边,不消人说,便自觉解下外裳,露出半边精健的胸膛。
澄黄的烛光将二人的身影映上了桐油窗纸,远远看着,也算和谐。
十余日过去,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她新刺的口子在原有的肉疤旁边,一红一白,都紧紧贴附在陆迢胸口。
秦霁给他涂完药,目光还停在那道厚痂上,隔空指了指,“有人告诉我,从这里刺下去,人死的最快。你怎么没死?”
她仰着小脸,眼神中满是遗憾,陆迢喉间又是一哽。
这些天里,秦霁不说话叫他难熬,说话就如这般,叫他更难熬。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男人的要害还有一个?”陆迢捏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前带,“声声,想我死还有一种办法。”
说话时,他的气息有意无意拂过她耳畔。
隔着软滑绸衫,指尖猝不及防碰到了热烫的物什,秦霁面色一变,另只手毫不留情地捶向他胸前的伤处。
趁着陆迢吃痛,她挣开了自己的手。
“无耻!”
陆迢怔在原处,他原本只想吓唬她,不料秦霁真不知道。
她愤愤离去,陆迢伤口的新痂也被碰裂,丝丝鲜血从里流出。
望了半晌,确认秦霁真没有半点要回来看看的意思后,他才捂住伤口,低低嘶了声。
真疼。
小姑娘恼怒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院中,永安郡主和她身边的榆嬷嬷对视了一眼,都停了步。
“郡主,这补汤可还要给世子送过去?”
“不必,我看他现在挺好。”
永安郡主的视线落回窗纸投下的女子身影。
仅一个侧影,已能辨出是个美人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