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叹了口气,放弃了:“看来我是不成了。”他招手让常禄过来,“你来吧。”
常禄连忙上前接手,三两下就给包好了。
盛琸颇为满意地拉着冉元白的手来回翻看,就跟看自己辛苦拓下的书画名碑一般,透着股自得。
冉元白不耐地抽回手,一声不吭跳下软榻就往外走。
不多会儿冷风吹进屋里,再是传来关门声,人就这么走了。
常禄盯着房门方向不满地小声道:“连声谢都没有,真是个白眼狼。”
他话音方落,就听那头盛琸打了个喷嚏。
这可把他吓坏了:“殿下,你是不是着凉了?”
第63章《八》盛琸x冉元白
冉元白并非对生母的死毫无感觉,他也悲伤,他也怨憎,他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梦见那双在半空中摇曳的腿。可只要他表现出一星半点恨意,蒋氏必然对他会有提防之心,为防夜长梦多,说不准要直接拿他填井。
他只能听话,只能隐忍,只能为了活命活得猪狗都不如。
“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洗好?”蒋氏派来的两个老仆妇,都是她身边信赖的老人,与她臭味相投,很会磋磨人。
寒冬腊月,冉元白蹲在院中,卷着袖子,身前是一大盆浸在水中的脏衣服。他如何也是个小少爷,日常一应却都需自己打理,甚至还要替两个老妇洗衣叠被。
黄嬷嬷见冉元白不作声,心里暗骂声小哑巴,上前踢了一脚木盆,将里面的水踢得晃晃荡荡,泼了冉元白一裤腿。
“我右手不小心划破了,只能用一只手洗,这才慢了。”冉元白垂着头站起身,视线盯着两条湿漉漉的裤腿。
“伤了?”黄嬷嬷打量他两眼,忽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右手,见上面整齐包着绑带,立时阴阳怪气起来。“还真是伤了。只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小贱人如此体贴,给您包得这样好?”
冉元白在府里过得不如一个下人,有些新来的丫鬟不知道他身份,见他一个孩子这样可怜,总会起恻隐之心。上次有个小丫头偷偷给了冉元白一个包子,被黄嬷嬷知道了告到蒋氏那边,那丫头第二天便被发卖了。
黄嬷嬷以为这次也是哪个新来的不长眼,要挑战蒋氏的权威。
冉元白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并不张嘴。
这样的对峙时有发生,黄嬷嬷对着那双漠然的眼睛,蹙起眉心,心里不太舒坦。
“看什么看小杂种!瞧你这张死人脸,真是丧气。”她加重手上的力道,直到冉元白脸上现出吃痛的表情,这才冷笑着将冉元白掼到地上。
“别想偷懒,今天不洗完不准吃东西。”说完,黄嬷嬷摇摆着一身肥肉,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冉元白握着自己的右手,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起来。
那一盆衣服他直洗到月上枝头,洗到肚子发出一声声饥饿的嗡鸣,手冻得通红,连弯曲都会产生剧痛,这才全部洗好晾好。而等着他的晚饭,也不够一个冷硬的馒头。
吃了还是饿,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只是一天,原本整洁干净的绷带已经脏成了灰黑色。
他摸着瘪瘪的肚子,看向与临院相隔的那堵墙。
那个人说,要去找他换药……
“阿嚏!”盛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常禄和福来惊得好一阵忙活,端茶的端茶,递帕子的递帕子。
福来抱怨常禄:“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怎么就让主子染了风寒了?回去大总管知道了铁定不能绕了我们。”
常禄嗫嚅着,心里也十分委屈:“我……不是……”
“好啦,别吵了。”盛琸润过嗓子,将茶盏放回托盘上,打断两人对话,“你不说我不说,大总管怎会知道。不就是风寒吗,过几日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