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慈寻到丁江那胖子时,脸色微微有些古怪,他本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厮作为前朝遗老,估摸着小日子过得不太行,可没想到接近一年没见,这厮竟还白润了几分,那富态的圆脸,啧,一眼望过去比凡俗地主老财都强上许多。
就是住的地方环境略差。
后山,一处偌大的菜园,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粪肥的异味,七八个杂役弟子正弯腰在菜地里忙活,将些折了的菜叶,捉住的肥虫,丢给一旁竹栏里的老母鸡,丁江躺在一旁的靠椅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手边一碟花生米,一小壶浊酒,就这破条件也能活得水润,把这厮放菜园里,倒是浪费了人才。
该去兽院,领个职务,方是正理。
“丁师弟,没想到你还升官了。”
陈慈轻笑打了声招呼:“你这算是什么,菜园执事?”
“陈师兄!”
丁江被人打断了睡意,本只是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等睁开眼看见陈慈,一下子就从靠椅上弹了起来,出乎意料的灵活。
“你怎么来了”
丁江刚要开口,想了想,干脆领了陈慈去了菜园远处的一处小院,虽也简陋,但好歹独门独户的,也算幽静。
“陈师兄,老师他老人家唉,罢了,不提了,不提了。”
丁胖子陡然见到陈慈,本还有些激动,但过了会,反而又似看开了,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追问些什么。
陈慈有些诧异,沉吟片刻,却是问道:“林师兄在江州还有些事,暂时回不来西山府,便让赤龙观沈师叔暂代伏虎坛坛主之位,怎么,看样子此事你也知道些许?对了,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你多少有几分修为在身,怎的被打到这里来了。”
“嗨,别说了,这菜园已经挺不错了。”
丁江摆了摆手:“沈观主一来伏虎坛,观里的道人、杂役、侍女就多了不止一倍,便将我们这些记名弟子、杂役弟子设成了十八头,那些肥差执事就别想了,师弟我还算有点眼力劲儿,当了这个菜房杂役执事头头,有吃有喝,事情不多,有的师兄被分去净房当执事,那小日子过得,在观里是抬不起一点头。”
但看其表情,显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放宽心,等些时日,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陈慈想了一下,意有所指。
“陈师兄唉。”
丁胖子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干脆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观里明面上说沈观主是暂代,但私底下却有些传闻,说老师做了件大事,虽还挂着坛主的名头,但不会再回西山府了,等日后神功大成,便会返回禾山当那神仙真人,像我等记名弟子,修为浅薄,哪里去得那等仙山总坛,还是老老实实在观里领个执事之位,说不定还有些上进的希望。”
话罢,丁胖子还看了陈慈两眼,他也曾帮林擒虎做了些事,自是知道这位陈师兄可比他们这些记名弟子在老师面前受重视的多。
嗯?
不会再回西山府了?
这不对吧。
陈慈琢磨了下,逐渐回过味来,林老虎那厮,当真是谨(苟)慎(得)细(不)微(行),他哪里有什么要事,什么短期不好回去,他忒么的怕是根本不敢回西山府!
林老虎说西山府的事已然稳妥,应该是真的,他不至于在这等事上故意诓骗陈慈,没那個必要。
前有焦真人霸气侧漏,后有便宜师兄说西山府事了,陈老爷自也信了,干脆就从海市脱身,折回西山府。
可嘴上说信,阿虎这厮,截杀同门的胆子有,怕死也是真怕死,主打个一问说没事,一劝就不回。
艹,防不胜防。
况且林老虎也不怎么看重这什么西山府伏虎坛的职位,他所求的只是泉山地煞的使用名额,占着这名额,他回不回来也无所谓,干脆就在梁江海市修行,只等功行圆满,上去泉山凝煞结丹,有了自保之力,就回禾山当个旁门老祖,冲击金丹大道,哪里还会管这凡俗之事。
而这沈老道暂代伏虎坛主之位估摸也是真,此修之寿数短则一、二十载,长估计也就二、三十载,所成道基法力品质估计也差,林老虎也才放心他暂代职位。
但其中有没有什么旁的交易,陈慈也不知,但显然这位从赤龙观退下来的老牌道基高人,是想把伏虎坛收入麾下,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改弦易张。
“恐怕也是为了下下次的泉山地煞之权不是为弟子计,便是为子孙计,能成道基者哪个不是一方人杰,百年时间的谋划眼光总归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