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斐扭脸就先去找了王总工。
王总工沉默了一阵,发出了他为难或思考时经常会发出的“嘶”声来“还需要我跟你强调一遍吗别人家的总系统都”
“都不会越殂代疱干策划的活。我知道”歌斐飞快地替他说完未出口的后半截话,顿了顿,才继续说,“唉,我也说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网游本来就是更新换代特别快的行业,你瞧现在这势头,等新策划上任,玩家说不定早就全跑光了,到那时,新策划本事再高都回天乏术。”
作为全程参加了方舟前期开发和后期运营的主程序工程师,王总工对游戏的质量心里有数,说实在的,方舟能坚持上一年,已经算得上是远超预期了。
他在学生时代就是作品无数的高材生,独立编程过无数供家电使用的智能控制系统。虽然后来因为互联网行业内卷严重而不得不屈尊留在鑫游混口饭吃,但刚参加方舟这个项目时,他也曾满怀雄心壮志,想着要借此挑战自我、开创一份大事业所以他才会独自揽下为游戏制作总系统的工作。
而尝试后的成果,很显然,并不尽如人意。
小公司的工作就是这样,繁琐、重复、没什么技术含量,做得再好也没有进一步的上升空间,糊弄了事也不会有人追究。王总工在日复一日枯燥且无意义的加班中参透了得过且过的人生哲学,每天随便混混日子,有人投诉bug就去修,没人投诉就坐在机房偷偷摸鱼。
他破了红尘反正一个项目失败,总会有新的项目接上。而利用方舟这一年多来的盈利,新项目的会比方舟更高,说不定还会有富余的预算去买专业公司出品的高等人工智能回来当游戏总系统,哪怕是个最次等的便宜货,也比他赶工折腾出来的诺亚优秀。
的确会有不舍,也会觉得可惜,可他没有办法。鑫游老板急功近利,完全不给诺亚进一步学习的时间与空间,方舟还在运营时,他可以靠更换总系统必须长时间停机维护的理由说服老板留下诺亚凑合用;但是只要方舟宣告倒闭,诺亚就只能随着关停的游戏服务器一起永久退役。
人工智能说白了是辅助人类工作的工具,没人认为把不趁手的工具丢掉换新的有什么不对。
是歌斐的出现,让王总工重新到了生机游戏的生机,诺亚的生机。
从这个来历不明的ai被唤醒的那一瞬间起,他所展现出的求生欲,和为了求生所爆发出的能量与魄力,就时时让王总工感到震撼。他就像漫长黑夜中永明的一座灯塔、狂风巨浪中披荆斩棘的一叶小舟、清晨刺破迷雾的一抹曙光,永远无畏、永远向前、永远充满希望,在他面前,许多人类都会自惭形秽。
人工智能尚且知道要努力,人类怎能不争气
王总工花了一小会走了个神,终于又记起正题来了。
他不是策划,也不是需要为游戏整体走向拿主意的老板,作为程序员,他关注的问题只有“改是没问题,就是万一改动过程中出了什么bug”
歌斐积极表态“我来修”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一口气把话说太死了。不涉及到代码层面、仅是运行当中出的错他能解决,代码甚至是硬件方面的问题,那就得让王总工代劳。
“小bug我来修。我修不好的,”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改口,“我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王总工乐了“得了吧,术业有专攻,打下手让诺亚来还快得多。”
跟王总工这边达成共识,歌斐又去联系白主美。
王总工专门为他搭了个内网,让他能直接接入白主美的办公光脑,极大地方便了他与白主美进行不可告人的交易呸,进行工作上的分工与合作。
歌斐连入内网接口,先向白主美打了个招呼“早上好,白姐。”
“早,歌斐又来串门了啊。”白主美起初总会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跳,吓着吓着,慢慢就习惯了,还有空向他求助,“来得正好,帮我我这台光脑是怎么回事最近越用越卡,开机居然都要三秒钟了”
人类喜欢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很多时候,当局者才清。就比如机器方面的问题,机器外面的人类怎么也整不明白,住在机器里的ai却能一眼发现根源。
歌斐左右一扫,就轻松做出了诊断“哦,没啥大问题,你误装了俩杀毒软件,它们在干架呢。”
此时,白主美的工作光脑里,两个杀毒软件开机自启动,在用户不可见的后台开启了一场绝地争霸战。杀软a的虚拟形象是一只企鹅,杀软b的虚拟形象是一位拿着巨盾的骑士,杀毒软件之间的竞争激烈,它们都想成为这台光脑唯一的守护者,狭路相逢,互不待见,便迅速扭打成一团,你用喙啄我一下、我用盾敲你一下,场面一度失控。
歌斐飞快冲上去,一手提溜一只,把杀毒软件们分开了。
双方都很不服,在他手上扑腾着、挣扎着,用小盾盾和小喙喙拼命攻击他的手指,对他造成了00001点的暴击。
歌斐他觉得自己就像在给三岁小朋友劝架的幼儿园老师。
“你得关掉一个杀毒软件,在设置里调成开机不启动。”他对白主美说。
他转念一想,设置不启动还是不太保险,指不定杀毒软件内置了什么重置程序,没两天又悄悄把设置改回来了。因此他又说“算了,还是删掉比较保险你更习惯用哪个,用它把另一个杀毒软件强力删除。”
最终,还是企鹅款杀软a凭借着可的软件图标拔得头筹,成为了唯一幸存的优胜者。
歌斐把企鹅放下,目送它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远去。
他想,还好智脑是王总工在管,要不然他每天还得抽空给杀毒软件们拉架,那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