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雨在乡下历练了大半年,手劲不是寻常闺秀可比,直把虞妙琪的颈骨勒得咔哒作响,若是再持续几息,怕是当场就能要了虞妙琪的性命。
虞妙琪脸色涨紫,因为拼命呼吸的缘故致使额头爆出一条条青筋,模样上去狰狞而又狼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慢慢清空,胸腔急速膨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肋骨撑得裂开。她快要死了,只能无助的抠挠地面,折断的指甲混着血液掉落在稻草堆里。
“你在干什么杀人啦这里有人杀人啦”一声惊叫引得虞思雨手劲微松。
虞妙琪喉头扯着长气,连忙去拉扯腰带用力呼吸。
“母亲救我她们要杀我”她转头朝牢门外表情惊骇的林氏去。
林氏扑过去,大声呵斥虞思雨,紧接着又哀求她手下留情。老太太闭着眼不为所动,听见官差奔跑而来的脚步声才徐徐开口,“放了她。不管她受谁驱使,没了永乐侯府她也就没了利用价值,早晚有一天会被弃如敝履,不得好死。我且等着她能有什么下场。”
虞思雨这才作罢,迅速系好腰带。虞妙琪连忙捂着脖子爬到林氏身边,紧紧搂住她细瘦的胳膊。永乐侯府这些女人个个都如狼似虎,惹毛了竟连人都敢杀,难怪能养出虞品言那样的活阎王。
跟随官差一块儿到来的还有沈元奇。他身穿官袍,官帽却已经脱掉捧在手中,神情十分疲惫。
在朝堂,官帽是绝对不能随意脱掉的,似沈元奇这般动作只有两个含义一,他已被贬黜;二,他意欲告老还乡。沈元奇今年才二十出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老还乡,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永乐侯府牵连了。
老太太悲从中来,疾步走到牢门边急问,“沈大人,您这是”
“老太君无须自责,沈某只是暂且停职,并未革除功名。沈某已向皇上求来旨意,这便放你们出去,请吧。”沈元奇冲衙役摆手,那人立即打开牢门,恭恭敬敬的请老太君出来。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侯府虽然岌岌可危,但皇上却还念着旧情,单这一点便无人敢轻易动老太太等人。
太子如今已被圈禁,引得朝堂内外剧烈震动。今早朝会,许多官员出列为太子求情,武将们也纷纷力陈虞都统的忠心。然而证据确凿之下,成康帝竟是分毫也听不进去,所有求情的人都被他狠斥一番,而素日与太子和虞品言交好的几名官员则被停职查办。沈元奇正是其中之一。
老太太心中羞愧,希冀的着他身后。
沈元奇淡淡瞥了一眼与林氏抱成一团的虞妙琪,温声道,“老太君先随沈某离开,旁的事等你们安置妥当再谈。此处晦气,不宜久留。”
老太太点头,在虞思雨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没想到在如此危难之际,竟是沈元奇前来相助,可见沈家人都是有情有义之辈。她真是大错特错了,不该为了所谓的道德廉耻而阻碍襄儿。只要大家好好的,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已与自己离了心的孙女,又想到生死不明的孙儿,老太太登上马车后痛哭失声。
虞妙琪自然不敢沾老太太的边,随林氏上了另一辆马车。沈元奇被停职查办了好,真是一箭双雕。她垂眸暗笑,路过打着封条的永乐侯府时还掀起窗帘望了许久。
二人回到林宅,垮了火盆又用柚子叶扫了扫,这才坐下说话。
“你老实告诉我,那些罪证是不是那人让你放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姓虞,虞府倒了你就是犯官之后,莫说皇子龙孙,连普通人都不会娶你你怎么能往你哥哥头上栽赃,他再如何也是你哥哥”这是林氏第一次对女儿如此疾言厉色。
虞妙琪抵死不认,只说自己叫那人找来孙明杰迎娶虞襄,旁的事一概不知。
林氏反复逼问几次,见她神色坚定,满目委屈,竟也信了,这才恢复往日里温和的模样,让她回房安寝。做母亲的,谁人愿意把自己的儿女往坏处想
虞妙琪躬身告退,回房后躺在床上冷冷笑了。犯官之后又如何她并未告诉林氏,当虞思雨将她摁进水里意欲淹死的时候,她见了很多奇妙的场景。
她见自己成了四皇子妃,四皇子对她情深意重,椒房专宠。她还见自己买通奸细在战场上暗杀了虞品言,又给他安了个里通外敌的罪名连带整垮了太子。最终四皇子登基,她贵为皇后,借着手中滔天的权势,她又转而为虞府平反,用栽赃陷害的罪名整垮了当时已贵为显亲王的五皇子。
五皇子被判午门斩首,永乐侯府沉冤得雪,死去的虞品言还被追封为虞国公,永乐侯府更进一步。但因为虞品言并未成亲,又无子嗣,她便从旁支那里挑选了一个稚龄小儿交予老太太抚养,以承袭爵位,延续虞府无上荣光。
在那一幕又一幕场景中,偌大的永乐侯府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说灭就灭说立就立,不过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罢了。而所有人,包括老太太都将她奉若神明,不敢有半分不敬。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如此真实又近在咫尺。她几乎一瞬间就相信了,那是自己将来的宿命。四皇子着她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而又多情,俨然就是虞品言望向虞襄时的眼神。所以她即便已是犯官之后却一点也不着急。
她相信四皇子不会舍弃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林氏捧着一个锦盒进来,低声道,“这是那人刚才遣人送来的,还给你带了话,让你暂且忍耐,他会想办法给你弄一个新身份。”
林氏一直以为对方与女儿结交为的是虞品言手里的权势,眼下他如此不离不弃,倒叫她彻底放了心。
虞妙琪捧着锦盒甜蜜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