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孙子与大孙子一母同胞,感情向来很好,若是卖了,定会惹得大孙子与家中离心。
小孙子是继室所出,向来为大孙子不喜,倒是正好合适。
于是,任凭阿顺的娘亲如何哭喊,阿顺最终还是落入了人牙子手中,几经辗转,来到了纪家。
在纪家干了两年打杂的活计,因踏实肯干,被纪老爷子选中来到纪温身边当童。
纪温不常出门,有了童后,时常令阿顺出门为他采买东西,一来二去,竟让阿顺在街上与他大哥撞个正着。
彼时阿顺正怀揣着一包蜜饯,那是纪温买来送给纪念青的零嘴,一抬头,正好见着自家大哥与二三好友一起在大街上对烟花女子品头论足。
阿顺偷偷跟了一路,亲眼见着他大哥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只头钗,说是要送给燕悦楼的闭月姑娘。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心,对于钱家,只觉讽刺。
纪温心思细腻,感受到阿顺心情变化,温言劝慰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迈过这道坎,就好好生活吧。认真生活的人不会被生活辜负。”
阿顺声音低沉“我早已不在乎钱家之人,只是我娘还在钱家,我离开的那日,我娘跪在地上求了许久,额头都磕破了,这几年也不知她该如何过活”
纪温想了想,为他出了个主意“钱家如此下去,只怕境况将愈发艰难,既然他们连自家孙儿都可以卖,想必再卖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
阿顺眼睛一亮,又踌躇道“孙少爷,纪家可还能再买进一个下人”
纪家的下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若是有那挑事的、手脚不干净的,甚至身份不明的,都会成为不小的麻烦。
纪温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纪家可以暂且先将人买下来,若是全叔觉得可用,可与纪家签订死契,若是不得用,这银子就当纪家借与你,日后自你月俸中扣除,人你接走,自行安置。”
阿顺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孙少爷如今在这世上,除了我娘,我再也没有旁的亲人了,纪家救了我,您救了我娘,日后您就是我的恩人,哪怕一辈子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纪温双手将他扶起“无需如此,如今你也是我院里的人了,若是不为你着想,你又如何能安心当差”
眼中堵得慌,阿顺胡乱拿衣袖擦了擦喷涌的泪水,缓了缓才道“我的名字是孙少爷取的,如今我娘也是孙少爷救的,能进纪家,是我此生最大的运气。”
处理完阿顺之事,纪温心中思绪万千。
当年自滇南之地一路行至蜀中,途中所见一幕幕深深刻印在纪温脑海里。
民生凋敝,世道维艰。
如今距离新皇登基已过七年,百姓日子明显好过许多,从前食不果腹,到如今尚有盈余,虽也有着这些年风调雨顺之故,却也不难出,统治阶级对底层人民生活的影响。
因着这一系列思考,纪温突然文思如泉涌,直接拿起笔,开始着手写一篇策论。
直至烛光渐盛,阿顺轻声提醒他该歇下了,纪温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案上十数张纸密密麻麻,纪温却是十分遗憾。
可惜,自己所学仍然不够,不仅仅是学识不够,更在于实践不够。
今日这篇策论尚未完成,日后,总有一天,他会将之重新归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