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度重合。
“小乞丐……你一直在我门前乞食,是为……是为今日?”
被她戳破后,鬼面具后那张脸猝然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小乞丐素白分明的手抚上面具,当着玉姝的面,轻轻扯下,露出真容。
那双平凡至极的眼睛里,淌过些许惋惜,乞丐轻叹道:“玉娘子,你对我有恩,我本想着不取你性命,可你如此聪慧,怎么办呢?”
乞丐袖中匕首登时贴上玉姝素颈之上。
“玉娘子莫怕,我会很轻的。”
他柔声说,宛若在哄一个孩童。
玉姝怔怔地凝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他分明还是个少年,那双眼睛里空洞暗沉,好似对这世间再无所求……
甚至于,他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行此事。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如此做?”
玉姝指尖已经勾到腕上绳索,额间密汗淌过下颌,她尽量柔声地同乞丐讲话。
“玉娘子也死过亲人的。”
乞丐眉稍微动,直直看向她。
“玉娘子的父母对玉娘子好么?会像玉娘子一般对女儿那般细心,那般好么?”
少年眼神满是执拗疑光,紧紧盯着她。
“我没体会过,但玉娘子应该体会过。”
他凝着玉姝微张的唇,扯动笑容,僵硬而诡异,手中握着那张面具,仔细摩挲着。
玉姝挪了挪被捆的双腿,抬睫瞥过少年,嗓音干涩:“你的父母与萧淮止有关吗?”
“无关……”少年垂首,“我的父母没养过我的,只是玉娘子,你为何会待你孩子那样好,她犯错,你也不会抛弃她?”
他似是疑惑,一遍又一遍地与玉姝谈及这样的问题。
但这句话,令玉姝心头猛震,“你白日在我府中?”
“是呀。”
少年腕间转着匕首,试着一点点地往前割,他眼睫低垂,想起白日里在东市看大娘杀鱼,是如何一片片将鲜美的鱼割片的,他也得学一学。
刀锋凑近的瞬时,山风乍起,夹杂着一阵急促马蹄声。
木屋光线太暗,玉姝定定地凝着那簇微茫火光,缓解心中对黑暗的惧意,跟前的少年耳廓一动,调转刀锋离开玉姝颈间,骤地起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
嗖的一声。
火苗倏熄,眼前霎时陷入沉寂黑夜中。
少年架着她的脖子,拖着她一路往密林而去,从袖中不知摸出了什么,手指一把撬开她的唇齿,一颗滚圆的珠子被他手指推下玉姝喉间。
少年阴恻恻地同她贴耳讲道:“玉娘子,别怕,这药不会有什么的。”
化雪后的山林格外湿滑,少年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不到一刻,他已是气息急促,这处山林他早已摸透,再往前便是一处深崖,人若从此处跃下,定然尸骨无存。
思此,少年眼珠微转,将身体越渐软绵的女人费力拖往深崖附近。
玉姝整个人置身雪地之中,恍然间,树缝透过几束泠泠月光,刺骨的寒遍布全身,湿透衣裙,她睁着雾蒙蒙的双眼往光亮处去看。
心一滞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