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每一幅画的色调都像置身于没有希望的阴雨天,只有偶然的几笔,给画面中增添一些亮色。
为何这样压抑而困苦,却还是像守株待兔一样,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兔子自己撞在木桩上。
下辈子想让她投胎成一只兔子么?
禾谨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狡兔三窟,兔子给自己的家里留许多洞,来躲避天敌,是因为胆小。
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钻回自己的窝里。
甚至于出去觅食也只会沿着自己的脚印回到洞穴之中。
她这辈子已然是一只不信任任何人的兔子。
是岳宴溪非要将她从洞里拉出来。
怎么还想让她当一只兔子呢?
倘若真的有下辈子,她一定要当只猫,按住岳宴溪的耗子尾巴,看她怎么也逃不脱的滑稽模样?
禾谨舟哑然失笑,她竟想到和岳宴溪下辈子的事,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什么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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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
从画廊回来,禾谨舟仍是待在自己的兔子窝里。
倘若把岳宴溪当成一个生意场上的难题,她此刻就该使劲浑身解数,无论使用何种计谋,都杀伐果断。
她长着一张略显柔软的脸,却总是奉行着无法和谈就把对方打得无力还击的行事准则。
如果拿这一招对付岳宴溪,今天就应该反过来将她堵在那该死的轮椅上,让她知道轮椅不是那么好坐。
可是在所有人面前的强势,她无法对岳宴溪也时刻如此。
禾谨舟凝眉静坐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最平淡的解法。
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外面的天,发给岳宴溪。
她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禾谨舟思索片刻,又发过去一幅今天在画廊里拍的画。
这样的诚意,总该够了吧。
难不成岳宴溪就非得让她在言语上说些什么?
禾谨舟还从未被什么人威胁过,是看着那些画,还有岳宴溪那么多回放下面子主动追着她,才这样求和。
岳宴溪回消息倒是很快,只是没有任何文字,也拍了一张外面的天,还有画了大半幅的画。
虽然没全部完成,但能看出主人公是岳宴溪自己。
禾谨舟已经很久没有被岳宴溪噎得说不出话来,可今天仅凭着这一张照片,又成功将她气着了。
连画作的主人公都变了,是在暗示她什么?
其实禾谨舟全然没有担心过岳宴溪会抽身而去,或许再早些时候还会认为岳宴溪只是胡作非为惯了,一时兴起,非要来拉着她去玩什么感情的游戏。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如此相信,让岳宴溪站在自己身后,她也可以将后背交出去。
否则这十几年的命运纠缠,岂不是一个大笑话?
只是她看出,岳宴溪也开始有脾气了。
禾谨舟放下手机,难不成还要她亲自登门告诉岳宴溪,骗她的事她不计较了,以后……还像之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非得征求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