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作为臣子,申屠嘉却根本无法针对这些有关神学,涉及谶纬的天象,发表自己的看法。
原因很简单:申屠嘉,是丞相;
面对这些有关谶纬方面的事务,丞相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嘴巴,将这解释神学现象的话语权,毫无保留的交到天子的手中。
必要的时候,申屠嘉甚至还需要伸出脖子,替天子启挨上一刀,以求将某一次的异常天象,从‘天子无德’降格为‘丞相失德’,最大限度保证天子的威仪,以及朝野政局的稳定。
而眼下,不能在此次的异常天象之上发表看法的申屠嘉,便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接下来,半年到一年时间之内,必将爆发的这场宗亲诸侯叛乱之上。
“天象的异常,倒还是其次;”
“就算刘鼻借此事,鼓起了起兵反叛的勇气,也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有没有这次的事,刘鼻的反叛,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 “臣真正担心的,是刘鼻借着这段时间的异常天象,将那些原本不打算起兵,或是还没下定决心的宗亲诸侯,都哄骗到自己的那一方。”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对于宗庙、社稷而言,恐怕,便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了······”
申屠嘉一番忧心忡忡的话语,也惹得天子启缓缓点下头,而后便有一阵苦笑摇头、唉声叹气不止。
“是啊~”
“偏偏这种时候,朕,还要把自己关在这太庙之中,沐浴斋戒、祷告思过······”
“唉······”
“——现在,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削藩策》,真的引起了上苍的怒火······”
嘴上故作轻松的说着,天子启也不由悄然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起申屠嘉的神情变化。
申屠嘉倒是没注意天子启那满带着审视的目光;
只暗下稍一思虑,便浅尝遏止的试探道:“臣倒是认为,陛下不必担心这件事。”
“——如果上苍是因为《削藩策》而发怒,那早在几年前,晁错提出《削藩策》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些异常的天象了。”
“既然这天象,是最近这一个多月才出现,那就基本可以证明:让上苍恼怒的,便不会是诞生于好几年前的《削藩策》。”
“臣反倒是觉得,这突入其来的异常天象,或许是上苍在给陛下发出警醒······”
见申屠嘉面容之上,没有流露出一些让自己不开心的神色,天子启也随即将目光收回。
待听到申屠嘉这小心翼翼的猜测时,天子启更是面色稍一愣;
而后,便将略带调侃的目光,撒向了申屠嘉那隐隐有些局促的面庞。
“朕倒是没想到:丞相,也有支持《削藩策》的一天?”
“嘿······”
“为了支持《削藩策》,就连这异常的天象,都被丞相解读为了上苍,对朕发出的警醒;”
“丞相这般模样,可有些让朕认不出来,坐在身前的,究竟是丞相申屠嘉,还是内史晁错了·········”
听出刘启话语中的调侃之意,申屠嘉也不由摇头一笑;
片刻之后,却又见申屠嘉的面庞之上,陡然带上了一抹极为严肃的神容。
“臣,并不是支持《削藩策》。”
“至今为止,臣,也还是那句话;”
“——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那《削藩策》,就必定是应该被陛下放弃的那一个。”
“但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削藩策》的推行,是陛下绝对无法改变的决心,眼下,也已经让整个朝堂都做好了准备,那臣就算不同意,也必须支持。”
“因为在这个时候,丞相的职责,不是阻碍政策的推行;”
“而是用尽自己的所有能力,保证整个朝堂上下,都朝着一个目标前进!”
“眼下,这个目标,便是削藩·······”
啪啪啪;
申屠嘉话音刚落,侧室之内,便响起天子启一阵由衷的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