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车站。」方惠枣陪着爸爸在公共汽车站等车,这天很寒冷,她知道爸爸是专程来看她的。车站的风很大,她把身上那条枣红色的羊毛围巾除下来,挂在爸爸的脖子上。
「不用了。」爸爸说。
「不,这里风大。」她用围巾把爸爸的脖子卷起来,这一刻,她才发现爸爸老了,他有一半的头发
已经花白,本来就是小个子的他,现在仿佛更缩小了一点。岁月往往把人的身体变小,又把遗憾变大。离家那么久,爸爸已经老了,她觉得自己很不孝。
「爸爸,对不起--」她哽咽。
「活得好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爸爸拍拍她的肩膀说。
「车来了。」爸爸说。
「爸爸,小心。」
她目送爸爸上车,爸爸在车厢里跟她挥手道别。
车开走了,她呆呆站在那里。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李澄忽然站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爸爸来看我,我刚刚送他上车。」
他看到她眼睛红红的,问她:「你没事吧?」
「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爸爸,是不是天下间的女儿都是这样的?永远把最好的留给爱情。」
「大概是吧。」
「他们要移民去加拿大跟我哥哥一起生活。」
「是吗?」
「这么多年来,你从没跟我的家人见面。」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应该抱怨。
「你知道我害怕这种场面的。」他拉着她的手。
「你不是害怕这种场面,你是害怕承诺。」她甩开他,一个人跑过马路。
他茫然站在路上,也许她说得对,他害怕在她父母面前保证自己会让他们的女儿幸福,这是一个沉重的担子,他是担不起的。
这天黄昏,他撇下球场上的朋友跑回来,是因为天气这么冷,他想起她,觉得自己应该回来陪她,她的抱怨却使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徒然的。
15
今天很冷,餐厅里坐着几个客人,阿佑在喝葡萄酒,肚里有一点酒,身体和暖得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桃雪露了,也许,她终于找到了幸福,不会再回来。
李澈推门进来,她穿着一件呢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酒红色呢帽。
「外面很冷。」她脱下帽子坐下来说。
「要不要喝点葡萄酒?喝了酒,身体会暖一些。」
「嗯,一点点就好了,我还要温习。」
「温习?」
「我明天就要到英国参加第二轮的专业考试,还会留在那边的医院里跟一些有经验的医生学习一段时间。
今天温书温得很闷,所以出来走走。」其实她想在离开香港之前见见他。
「有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