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清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忙往后退了一大步,还躬身要给时南絮行礼,但指尖却悄悄握进了手心里,仿佛指尖还残存着方才少女手指温软如玉的触感。
不曾想素白的十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自己石青色的衣袍衬得她那双手凝了霜雪一般。
入了春衣裳也轻薄了不少,以至于陆延清能够感觉到属于公主的温度丝丝缕缕地透过锦缎碰着自己的手臂,他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清苦的药香,也许是因为靠得近了,陆延清甚至感觉这香味沁入了自己的血液中,有些滚烫。
“如今四下又没有旁的宫人,陆公子便不必行这般虚礼了。”
时南絮将他扶起就松开了手,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你方才为什么一直望着本宫?”
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驱散那些混乱思绪的陆延清猝不及防被时南絮这么一问,竟然直接呛了一下,然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轻透的面皮上已经红透了,清俊的眉眼间都是慌乱之色。
瞧着他这般不知所措的模样,时南絮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延清才清了清嗓子,微微欠身,嗓音清朗,“回安柔公主,臣逾矩了。因公主花容月貌,可夺皓月辉光,便一时出了神。”
“请公主责罚。”
说完他便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不曾再抬起头。
“责罚。。。。。。。”耳畔传来少女细柔如风般的嗓音,重复着他那两个字时,让陆延清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然而,眉目清丽的公主却蹲下了身,仰首看着自己,笑道:“不如就罚你给本宫讲些宫外的趣事如何?”
陆延清几乎是一垂眼就能够看到时南絮那双溢满笑意的眸子,还有那因为她蹲身动作盛开的水红裙摆。
。。。。。。
素来僻静的冷宫旁有一处小亭子,身穿水红鸾凤上袄的安柔公主坐于台阶之上,全然不同于话本子里公主雍容华贵的模样。
五官精致如画的少女微微侧首,认真倾听着身畔尚书之子讲述的趣事。
正说到一位诗人和一头牛的纠葛时,冷宫破旧掉朱漆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探出一个女人的头,青丝凌乱,纵然神色呆滞也难掩她昔日姿色。
才入春还是有些凉意的,她却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衫,合着那痴傻的模样,有些让人害怕。
突然,她好像是注意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安柔公主。
变故陡生,本来还神色痴傻的女人忽而尖叫了一声,扔开怀中的布老虎就直直地扑向了时南絮。
口中还念念有词,念叨着“皇后娘娘,救救臣妾”之类的疯言疯语。
陆延清最先反应过来,拉起身边愣神了的安柔公主就跑,拐弯藏进了巷中。
冷宫里正吃着公主生辰赏来吃食的宫仆这才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发疯的淑妃,连忙按住了她,还用发黄的布头堵住了她的嘴。
“安柔公主生辰这大喜的日子,可莫要让这疯婆娘坏了好事。”
“这淑妃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好。。。。。”
身后女人尖利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这条宫墙巷子狭窄,一人通过尚有些窄小,更遑论藏身两人了,是以时南絮几乎是整个人被陆延清揽在了怀中,紧贴着他。
温香软玉在怀,安柔公主许是有些害怕,指尖还揪紧了他的衣襟,水润的黑眸惶惶不安地望向他。
陆延清一垂眸就看到了时南絮这惹人怜惜的眸光,因为两人的距离极近,他都能感觉到公主细柔如羽毛般的气息就萦绕在自己的颈侧。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香气交织缠绕而后散开。
陆延清却像被时南絮的气息烫到了一般,红着耳尖别开了目光。
“公主莫怕,臣在。”
无论性子再怎么镇定,陆延清到底也是个少年人,此刻嗓音因着紧张也有些低哑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