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高高兴兴出国游的,到地方看到程沐风晒黑了人也瘦了一圈,再看到这么个龟壳似的小房间,心疼得先哭了一场。
高中时程沐风也没有储蓄的习惯,跟她一样花钱很随意,手里没多少余粮。她没想到程达明真能狠下心,为了阻止儿子留学,逼着他回家,学费生活费一分钱都不给。
程沐风对她最大方了,从小她想要什么都给买。但凡有能力带她出去住好的假日酒店,肯定也不愿意把她带回自己的小房间里。
她那天哭的动静有点吓人。程沐风还以为她是嫌这里条件差,说去酒店开个房间住她又死活不愿意,抽抽嗒嗒地哭了半天,才说清楚原因。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过得那么惨。”程沐风有些哭笑不得。
“反正我不去住酒店。”她说。
只要一起出去,程沐风就肯定不会让她花钱。他本来手头就紧张,兼职能挣个生活费就不错了,带她出去玩说不定还要跟同学借钱呢。
想着想着,她眼泪又往下掉。程沐风用手给她抹脸,她低头一看,哭得更厉害了,“你怎么连手都晒这么黑啊!”
“……”
“等你玩一个礼拜回去,说不定晒得比我还黑。”
程沐风说,“别哭了,知道你要来我还能不提早准备?这几天住就先跟我挤挤。钱要花在刀刃上,这么远来一趟,总不能每天带你吃薯条汉堡吧?”
那是她第一次去墨尔本,也是她第一次出国。那一年她才十三岁,为了见程沐风,就拥有连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勇气。
虽然哥哥穷困潦倒的程度,有点出她的想象。但那次她还是吃得好,玩得好,去了漂亮的海滩游泳,晒一整天的日光浴,也没有晒得跟程沐风一样黑。
晚上程沐风要睡地板,紧挨着床。季薇一翻身就能看到他,睡不着就趴在床边讲他错过的好玩事,还有珍藏的冷笑话。
两个人笑得太大声,半夜被隔壁邻居敲门投诉,老老实实地道了歉。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对视就想笑,不说话也能憋出内伤。
她觉得这拥挤的小房间也没有那么差,比住酒店还好。她躺在程沐风的单人床上,依然睡得很香。
哥哥还是很爱她,虽然平均每天半夜都要被她掉床砸醒两次,把她抱回床上时还会拿床单帮她把肚脐眼盖上。
回国之前,她趁程沐风上课偷偷去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换成现金,找机会塞在他枕头底下。
她也爱哥哥。
但是常琳不允许。又或者说,只允许她在看得到的地方爱。
她想出国一看就是程沐风撺掇的。平时女儿还算乖巧的,怎么会忽然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呢?除了程沐风,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万一生意外怎么办呢?
受到观念和认知水平的限制,这在常琳眼里,并不是什么求知上进的好出路,反而跟被拐带私奔没多大区别了。
所以,这不仅是费用的事。无论她怎么劝说恳求,常琳就是不同意。
事情僵持了半年,最终还是她先放弃了。
其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响。以前常琳保护她,让她和老家的事情划清界限。那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她撞见了一回舅舅来要钱。她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都在默默接济老家。
常辉染上了赌瘾,赌得越来越凶,根本就是填不满的窟窿。可常琳拿的是死工资,每个月就算全给他也不够挥霍的,不给钱就骂,各种难听的脏话张口就来。
母亲似乎已经习惯到麻木。但她是第一次见,气得抖,护着母亲骂了回去,又大声给干爸打电话叫人,才把那个所谓的舅舅吓唬走,很长一阵子没再来过。
她天真地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但其实永远都结束不了。常琳依然在继续往老家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