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抱着手臂思忖,“侧面找路恐怕是行不通了,依我,还是正面踩雷吧。”
他说完抬眸,堪堪与观亭月的眼光不谋而合地相撞,两个人一同说道
“用火牛阵”
敏蓉一知半解地眨眼睛“火牛阵”
观行云在旁给她解释,“不全是字面的意思。”
“我们通常指的是用一些生性喜好横冲直撞的兽类代替先锋军在前面开路,虽是叫火牛阵,但许多时候会选择马匹,古时也有用象的。”
倘若对抗千军万马,这一招并不好实践,要固定兽群,搜罗家畜,光是找来几百几千只兽类就已经很不容易。
而眼下这一段雷区仅十来丈,几头牛马足以应付。
“还是分作两组,从东西方向进去吧。”观行云标记在上,“一组负责打草惊蛇,另一组以防万一。等声响一停,两边的人马动作得快,以免他趁乱跑了。”
燕山正要应声,岂料观亭月却冷不丁地反驳“不必再加派人手。”
“我一个人去。”
她语气很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气魄,“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必须得由我自己解决。”
虽然她并不在乎刻意地诋毁与唾骂,可同样也不愿落人口实。
观亭月的骨子里是要强的,这样的要强,使她决不允许自己借他人之手而作壁上观。
对方冲着她而来,那她便冲着对方而去。
观行云当然清楚她的脾性,“行啊,不加派人手。”
“但三哥总不是外人吧”
“我帮自己的妹妹,天经地义,况且也得有人替你望望风嘛。对不对”
她听了露出几分犹豫,“城外很危险,况且你”
话没说完,他手指一伸,往观亭月额间轻轻弹了一下。
“有担当是好事,不过别什么都独自扛着,在场的可有三个男人呢,你一个人跑去冲锋陷阵,让我们情何以堪哪”
虽知他是故意讲的玩笑话,观亭月还是因为手法过于拙劣而轻嘲地低笑了一声。
观行云在她脑袋上戳了戳。
这丫头真是打小就不讨人喜欢
燕山在一边,她好歹是笑了,才松开绷紧的嘴角“我去安排人收集牛马。”
将布局的细节又详尽地商议了一番,最终他们把时间定在夜里,打算等对方疲倦之际再行动。
晚饭之后,四下便已然是寂静的墨黑。
观亭月坐在客栈的屋顶上,怀恩城的万家灯火就沉睡于她足下,蒙着模糊不清的一层薄雾。江流大概是还在生闷气,坐在大堂内,谁也不搭理。
而更多的寻常百姓则是趁着毒瘴稀薄,渐次上街做起了小本生意。
拥挤的夜市在远方不断传来的讥讽声中讨价还价,场面竟意外地滑稽且怪异。
“观亭月,你考虑那么久,不会又在计划着把谁推出来给你当替死鬼吧”
“我们之间的仇怨,牵扯上无辜的人因你而亡,你不觉得羞愧么”
“麒麟营观家军的名声,如今却要毁在你手上,你说观老将军泉下有知,该是怎样的心情呢,嗯”
她仰头望天边的毛月亮,呼吸着掺杂潮湿与腥臭的空气。
在这片刻的光景里,她忽然感受到某种久违的空荒,平生难得冒出了一点迷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