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大军没多少要上战场干架的样子,倒很像在趁着天晴远足踏青。
李邺是个心很宽的京营统领,白天除了和观亭月拉家常就是寻她三哥聊八卦,比观林海还不正经大概是中老年武将的通病。
“李将军。”她终于找了个时机,“你们此行,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唉,说来话长
“我本在江南那边鼓捣水军的事,结果临着接到文,让到湖广这儿招安一窝揭竿起义的山匪。”他语气很惆怅,“诏安可是个苦活儿,还不如来硬的呢。”
李邺接连叹气。
“这不,路过怀恩附近,恰好和你们燕侯不期而遇,就说路上搭个伙,热闹热闹。否则,真得要闷死我了。”
观亭月“”
这么多人,还不够你热闹的
“是湖广哪里的山匪”她问。
李邺乐呵呵地摇着马缰,“你肯定没听过虎头山,在襄阳附近。”
观亭月不自觉地勒紧了缰索,挂在脸颊边的表情顷刻就重重地沉了下来。
襄阳
夜里,兵马在溪水岸旁安营扎寨,闲不住的年轻军官们跑去林子里霍霍了一干山鸡野兔,架在火上烤,很快,烟熏火燎的肉香便四散弥漫。
李邺在和观行云手舞足蹈地讲述他从小兵到一代名将的发家史,边上的江流被好事儿的天罡军们骗着吃了一块蛇肉,得知真相后脸都绿了,扣着嗓子干呕,而双桥正在用树枝串着一条死蛇均匀地烘烤,打算一会儿喂给江流吃。
观亭月就着火堆的光专研她那卷“东坡肉入门手记”,见状,把册子从视线里挪开。
来天底下的军营皆是同出一辙的氛围,都知道怎么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她颇有些怀念地支起下巴,唇边略带笑意地眯着眼睛瞧。
冷风吹得焰火猛烈地弯了个腰。
背后一名跑去小解的将士哆嗦着搓手坐下来烤火,“呼冻死我了,那边林子里阴风阵阵的,还是咱们这儿人气足一点。”
同伴笑他,“你什么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不过是个没光的林子。”
“那林子是真的邪门,
哎,我很难形容,反正待久了周身毛骨悚然的。像是像是有人在里头哭”
对方给他瘆出一层鸡皮疙瘩,“瞎说八道什么呢”
“朗朗乾坤,哪儿来的妖魔鬼怪,别自己吓唬自己。”
“这可不一定。”
另有一个挤了挤凑上前,煞有介事地压低嗓音,“我曾听到些传闻,这一代从前似乎是个古战场,死了不少人,白日就阴森森的不见天光,一到晚上更是满地起鬼火,四处飘黑影噫。”
他把自己说得一个激灵。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小将士激动地左顾右盼,“八成就是千百年来的怨鬼在哭,喊冤呢。”
“还、还好咱们阳气管够,不怕脏东西上身。”
同伴心有余悸地安慰自己,愣是展示了一番臂膀的肌肉来壮胆,也不知是给谁的。
而观亭月坐在那里,跳跃的火光打在她眉眼间,神色却并不怎么鲜活。
她深沉地盯着红到发亮的干柴,缭绕的火星清清楚楚地映在眸子里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