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姥姥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活计。
除却热衷于吃饭喝酒抽烟之外姥姥没有其他任何别的爱好,在她的人生观里,这些便是
生活的一切。姥姥从来不吃素菜,一到我家不是张罗着包饺子就是烙馅饼,吃腻了饺子和馅
饼便打法爸爸去买鱼。
“买什么鱼?”望着馋嘴的丈母娘,爸爸无可奈何地问道。
“镰刀鱼,镰刀鱼啊,我最喜欢吃镰刀鱼,一定要给我买宽的啊!”姥姥一边说着一边
不停地笔划着,说着说着,嘴角里已经无法抑制地流出了长长的口水。
几刻钟后,爸爸拎着几根带鱼走进屋子里,姥姥立刻丢掉大烟袋腾地一声凑过去非常仔
细地察看了一遍又一遍,同时又不顾岂腥臭味不厌其烦地翻弄着:“太窄了,这能有多少rou
哇,不好吃,咋不买点宽的呢!”看着看着,翻着翻着,姥姥皱起了眉头。
“市场上没有比这再宽的了!”爸爸解释道。
带鱼很快便被妈妈烧制得色香味俱全冒着腾腾热气摆放在餐桌中央,爸爸又去商场给姥
姥买回一瓶高度白酒。姥姥早就迫不急耐地坐到饭桌前抓耳挠腮地准备着享用那几根她认为
不甚理想的带鱼,姥姥的两只小眼睛贪婪地、死死地盯着菜盘子,两颗眼珠几乎要蹦出眼眶
掉落到菜盘子里去。她欣然接过爸爸递过来的白酒瓶:“哎呀,这酒不好喝啊,我不是让你
买高粱王吗,那酒才叫好呢!”
“你要的那种酒我们这里没有卖的啊,买不到哇!”爸爸无奈地说道。
早已按奈不住的姥姥伸出筷子挟起一大块鱼rou悠然自得地塞进干瘪瘪的嘴巴里,继而,
姥姥那枯黄的两腮开始可笑地鼓捣起来:“啊,不错,真是不错啊,虽然窄了点,味道还是
可以的啊!”咽下鱼rou,姥姥又极其地道的饮下一口白酒,她的嘴唇不停的吧嗒着,无比幸
福地回味着甘甜醇厚的酒香。
“啊,啊!哎呀!”突然,姥姥尖声惊叫起来。
“怎么啦!”妈妈急忙放下筷子,问道。
“啊,啊,卡,卡,卡住了!”姥姥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痛苦地呻吟着。
“快,拿点白糖来!”妈妈冲着爸爸喊道。
爸爸快步跑向厨房取来糖罐子,姥姥一口气咽下半罐子白糖,可依然是无济与事,那根
该死的鱼骨头始终卡在姥姥那狭窄的咽喉里说什么也不肯滑下去,这是无辜死去的带鱼对姥
姥的无情报复。万般无奈之下,爸爸只好领着姥姥去附近的一家医院看医生。
姥姥不但贪吃,更热衷于炫耀自己,白天她闲得百无聊赖便溜到走廊里与邻居们拉家常,
只要一有机会,她便眉飞色舞地神吹起来:“你们知道吗,俺家以前可是开饭店的啊,那钱
可挣老鼻啦,我们不但买了许多金元宝、金饰,还买了好大好大一片最值钱的土地租给别
人耕种,每年冬底的时候俺便挨家挨户的收租子。现在是不行啦,俺家的地给分了,饭店也
合营了。但俺老头子是饭店的经理,在饭店里薪水最多!我天天喝酒,顿顿有rou!虽然土地
给分了,饭店也给没收了,可是俺手里还有许多金元宝呢,这些金元宝足够俺吃喝一辈子的
啦,不,一辈子也花不完、吃不尽啊!除了金元宝,我们家作废的金元券都成麻袋装,后来
没地方搁都让俺给糊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