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远比萧绥高些,他一低头就见她漫不经心地眉眼,鬼使神差道:“萧绥,你变了好多。” “嗯哪里变了” “比以前更不像人了。” 萧绥一脚踩到他脚上,把他踩得龇牙咧嘴:“再说一遍。” 韩江远女朋友交得多了,女人的心思他也能明了几分,这种时刻谁硬扛谁是傻子,忙讨饶哄道:“我错了还不成吗姑奶奶您快松脚” 萧绥慢条斯理地抬起脚,“这舞你要不想跳了,我立刻就撤。” 韩江远小声道:“我听说你家的事你表哥,待你好吗” 萧绥了眼他因尴尬不自然的神色,淡淡应了声:“好。” 顿了顿,她问:“你呢” 韩江远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自己的事,呆愣愣地点了点头,答:“好。” 怕她觉得自己敷衍,韩江远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外公这么多年一直不同意我妈和我爸在一起” 她还是神色平淡的眉眼,韩江远忍不住又道:“记忆里你还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可我一转眼,再向身后,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韩江远神色有点复杂地着她:“我感觉你嗖地一下就长大了,把我甩在了后面。” 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萧绥点点头:“那你感觉挺准的。” 韩江远哼了声,又道:“家里已经替我打点好去英国了,你呢” “u。” “那样的顶级学府你表哥对你真挺不错的。” 韩江远以为是萧家替她托的关系,殊不知是她sat考了2400分,被萧昀成天逼着做英文练习题,托福口语考到了28。 萧绥也不想和他解释,应了声就不说话了。 韩江远的目光黯淡下去,慢慢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这次分开之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的感觉。” “萧绥,那些事,卫晟,楚绵绵,我爸爸楚家我隐隐约约能猜到几分。你的u是拿这些和你表哥换的吗” 对于他能猜到,萧绥有些有些意外。对于他跑偏的思路,萧绥不屑地勾起嘴角:“你以为,我拿那些东西和他投诚” 韩江远停下脚下的舞步,定定地着她:“这不重要,萧绥。” “我知道你性子傲,心思也深。最开始你跟在我身后时,我不懂你想什么,后来你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你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我反倒懂了两分。” 见萧绥不含情感的目光,他低下头,仿佛某种拢拉着脑袋的大型犬,混乱地说着莫名的话:“你那时过得那么艰难,我却觉得你心里那些阴郁悲伤和孤独把我压得喘不过来气了,我承受不住那些,所以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对你的意义如果我知道” 萧绥打断他,抱胸而立:“如果你知道你也会和我分手。你就想和我说这些废话” 韩江远哑然。 如果知道,他也会逃开的。 那些情绪,对于成长在一个充满意的平和家庭中的孩子,是负担。 拼劲全身力气也无法用肩膀扛起来的负担。 只有楚绵绵那个傻女人才会和这种人在一起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和卫晟相拥在一起跳舞的楚绵绵。 楚家落魄,她很艰难地在这所学校生存着,听说已经被保送国内北方很出名的一所大学,打算和卫晟一起去京城。 往年舞会,楚家小公主都穿着最贵最美的当季新款高订,今年只穿了件普通的小洋裙。 可她笑得依然灿烂。 韩江远忽然伸手,双手按在萧绥的肩膀上,认真道:“萧绥,我说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一直拿你当我的好兄弟。” 继渣男语录经典版“我只拿你当妹妹”火遍大江南北被万千渣男用烂之后,韩江远自创“我只拿你当兄弟”版本,成为渣男中的一股泥石流。 萧绥听得直皱眉:“所以” 韩江远目光炯炯,盯了她半晌,猝不及防地,韩江远一把把她抱住,将她死死扣在怀里:“我希望你在之后的人生里,遇见比我更好的人,长长久久地快乐下去。” 萧绥被他这动作弄懵了。 待反应过来,她笑了起来。 她忽然明白萧绥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屁孩了。 他待谁好,便使劲地好,全不保留。 与他们这些连善意都要计较是两分还是二分半的人全然不同,他不计较阴谋不计较算计,他只在意自己的感觉。 她也相信,他那句我拿你当兄弟是真话了。 萧绥回到家时,室内昏暗一片,她试探着唤了声:“萧昀” 没人应。 系统幸灾乐祸:“友情提示,今天是萧昀生日哦,宿主你最好小心。” “生日” 系统同情道:“他比较惨,他生日刚好是萧争的祭日,从来没过过生日。” 想了想,系统又补充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你被绑架那次,那天也是他生日,你一撩,他就炸了。” 萧绥一时沉默。 她走到房门前,开门 落窗外夜幕高悬,稀落的几颗星子,冷眼旁观。 萧昀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背影颀长,寥落微冷。 他脚下是万家灯火,他身前是星子三两颗,他只是他。 隐没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一切,无一处属于他。 室内有股淡淡的烟味。 他惯常不喜欢在屋里面抽烟的。 萧绥依在门边他。 萧昀如有所觉,转头她,琥珀色的眼睛在黯淡的光线中如同冬日寒夜泛着冷光的湖水,与他对视,那湖水就势灌进胸臆,带来的窒息感几如被人扼住咽喉。 他掐灭指尖猩红的烟,随手把烟蒂扔进烟灰缸,朝萧绥伸出手:“过来。” 烟灰缸里已经积了满满一层烟蒂。 萧绥没动。 萧昀声音微沉:“过来。” 萧绥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 一低头,忽然发现他没穿鞋,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裸,弧度精致漂亮。 在月光下和黑色的裤脚映衬下,近乎惨白。 萧昀微微眯起眼,凑到她耳边道:“要不要跳舞” 他鼻息间全是酒气,浓重到死死压制住他身上一贯的清淡薄荷味,萧绥皱起眉。 “你喝酒了” 萧昀不理她,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跳舞” 他眯起眼的样子愈发睫毛长长,萧绥忽然想起她那日捂住他眼睛时,他睫毛在手掌下扫过,扑搠搠地痒。 这样想着,手心似乎也痒了起来,她忍不住捏了捏掌心。 那人还盯着她,萧绥无奈道:“我先洗个澡,穿着这衣服在外面一天了。” 更重要的是被韩江远抱过。 穿在身上很难受。 “跳舞。”萧昀的声音已经彻底沉了下来,稀里哗啦地往下落冰碴子。 萧绥拧不过他,失笑:“你这人” 她往后退了一步,把脚上的拖鞋踢到一边,也光着脚拎起裙摆,屈膝行礼。 萧绥缓缓抬首,露出张温软的笑脸,玉颌修颈,锁骨平直。 萧昀不由得窒了窒。 他脸色缓和了些,亦退后一步,抬手俯身行礼。 萧绥将手递到他面前。 萧昀执住她的手,眼中冷色褪去,暖意漫了上来。 她在他掌下蹁跹回旋,后退,前进,倾身直到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臂,他轻轻扶住她的腰。 相视微笑。 夜色凉如水。 她烟灰色的裙摆随着脚下的步伐在水般的夜色中荡开,天河夜幕便是背景,她在夜色中随着他的步伐辗转,不知是男子的眼神太温柔亦或夜色太美或是在他身后,随着不停地旋转连绵成一片的星光太过沉静,连一贯把自己的心思严防死守的萧绥也微微眩晕起来。 她把自己完全交付给眼前这个男子。 和她隔着无尽岁月,和她隔着天堑般的距离,都在此刻不见踪影。 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萧昀一个的,萧绥。 萧昀她专注温柔的眼神,忽然释然了。 行尸走肉般的萧昀的灰色世界,因她的到来变得淋漓鲜明色彩浓艳起来。 他才知道向来杀伐决断的自己也会因另外一个人犹疑,计较,踟躇不前。 宫廷舞可以美成什么样子 萧绥不知道。 她学舞蹈还是因为萧家的规矩,仅此而已。 而此时此刻,脚趾滑过微凉的木质地板,一寸寸丈量男子凌乱的呼吸和凌乱的心跳,踩着他那些晦暗不明欲说还休的心情,这舞就像一场梦 用迷离的夜色和柔软的水烟色晕染的梦。 他们光着脚,她穿着讨厌的衣服,他没有燕尾服,仅仅是灰色衬衫和长裤,没有音乐,也没有观众。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场舞只属于暗夜,只属于萧昀和萧绥。 因而美得惊心动魄。 一舞终了,她望着他,微微喘着气,低声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萧昀把她拢在怀里:“不及你。” 萧绥无声地笑笑,埋首在他怀中。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