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不会让她再做任何事,你先回去。”
“我回得去吗?”
“你知道我能阻止你去做傻事。”
连翘冷笑砾砾,手指在光亮可鉴的护栏上滑动,“你能让人拦着我进手术室,别的事呢?来不来得及阻止?”横栏下方是钢化玻璃,通透得让胆小者不敢靠近。
妇产科在四楼,这样的高度,找好角度跳下去,是能够一了百了的。
自会有人汇报她危险的行为,话筒里安静片刻,可辩窃窃言语。
“这不代表我连你伤害自己也不管。”
“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吗?只因为你的那句话,你说会放我自己生活。可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她声音平静,表情平静,似在做最后的质问。
他富可敌国,名噪天下,此刻,却连一个答复也拿不出来。
“你别紧张,我不会死,你不值得我死,有人却值得我活下去照顾他。”连翘离开可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区域,向手术室走去。
之前送手机来的男人再次出现,挡住她的路。
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连翘对着面前这张年轻忠心的脸,并无怪罪。
电话里一声轻叹,“别做傻事,翘。我找最好的医生给安绍严,你别伤害自己。”“现在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我!他得癌症啊,连明云,你什么也做不了。你不是神。”
手术台上的姿势很尴尬,并且像动物一样被绑着,连翘已有准备,而当冰冷的金属器具强行进入时,身体仍反射性的挣扎。护士在她手臂上打了一针,针刺难抵下体的巨痛。医生轻哄:“不哭,都多大的了还哭?”
麻醉师测试药效,问她:“你几岁了?”
为什么说她哭了?连翘感觉不到眼泪,抬手想摸,又动弹不得,只好乖乖回答:“28。”护士咂舌,“是不是有流海儿就显得岁数小啊?”
医生看着病历笑道:“可能是药劲上来了,明明才23,刚毕业的学生。”“忍着点吧孩子,不做消毒,手术完会感染的。”
无影灯时明时暗,缓缓压了下来,连翘眯起眼,直觉应道:“嗯,别感染。”她得体力充沛地陪在安绍严身边。
“唉~又是一双活胎的,今儿上午这第三个了。怎么我那会儿就怀不上俩呢……”这是连翘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这种程度的人流手术,基本上十几分钟就能搞定,医生一个上午能做数十个。连翘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没有魇魔作祟,睡得香恬。
先是梦到波士顿研究所里的咖啡馆,芭芭拉在谈她和老约翰即将有的婚礼,又谈起不知何时会有的孩子。芭芭拉想结婚,因为想生孩子了。她听到老约翰的家乡有一种说法,小孩儿长相继承父亲还是母亲,就看两口子谁是被爱的那个。
连翘听见自己问:“那如果是双胞胎呢?能说明你们两人是相爱的吗?”芭芭拉说:“一胎生俩也可能长得都像我啊,说明大鼻子爱我是我爱他的两倍。”
又梦到夕阳下明黄色的宽敞阳台,一个女人坐在藤椅里,腿边站着个小孩,伏她膝上;背上还趴着个小孩,双手攀着她脖子。两个孩子有着同样黝黑的圆眼、浓密卷翘的睫毛,正在听妈妈念故事。妈妈手里的是《古罗马神话故事集》,绘声绘色讲述着神与神之间的恶善美丑。孩子们听得很专注。客厅里的男人只会煞风景,大声取笑妻子,“你不能好好念吗?阴阳怪气的。”爸爸笑的时候,脸颊狭长的酒窝有一丝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