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景焄摆了摆手:“朕只是随口说说,想到那时的事,略微有些伤感。若是父皇知道我日後也好了此道,不知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筱晏王忙道:“皇兄多虑了,眼前这位……是远没有当年那人来的可怕,皇兄也不像当年的太子那麽不可自拔。”
景焄听了他这段安抚的话,神色却并未好转,道:“你知道麽,蓼湘进宫後就是在那人手下带出来的。”
“什麽?”筱晏王一惊,“他……那时候没跟大皇兄一起被处死麽?”
景焄摇了摇头:“没有,皇兄死後他几日内便容颜衰退,形如枯槁,父皇没有再下令杀他,他是自己慢慢死去的,距今大约快八年了。”
筱晏王很难想象那人容颜衰退後会是什麽样子,他在他记忆中还是那副姿容绝色,举止风流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小,跟着几个皇子在书房里听太傅讲书。隔壁有条花廊,直通御花园,他们每每都从这里逃课出去玩耍。偶尔便能碰见太子,总是和那人偎在一起,站在海棠树下,活脱脱是一对璧人,那时那人还没被处以宫刑,仍是家世显赫,心高气傲,从不与他们谈笑的。
他忍不住问道:“既然是那人带出来的,皇兄为何还……”
景焄微皱了皱眉:“朕一开始并不知情,後来知道了也就没再召过他。到後来……”他说到这里苦笑了一番,“啻暄你知道麽,有些事是由不得自己的。朕虽一直小心的不想重蹈当年大哥的覆辙,但是时日一长,也不免渐渐的……”
筱晏王听了这话忙道:“如此说来,此人虽无野心,但恐怕日後会被他人利用,万一做出什麽祸国殃民的事来,岂不是坏了皇兄的英名。”
景焄道:“他这些年也算安分守己,并未做过什麽越矩的事。”
筱晏王又道:“臣弟只想问皇兄,若是他今後真的做错了什麽大事,皇兄会杀了他麽?”
景焄面色一沈,答道:“朕不会让他有错的机会。”
角苑内因秦德宝多日不辍的悉心栽培,早已变得花房一般,东西墙角全是花草。木槿,玉簪之类,不一而足。
“小秦子。”蓼湘在屋内唤了一声,半晌无人答应,他走到院中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太监的身影,轻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整日见他忙上忙下,待到有事的时候却又不见了。”
此时暮色临近,一株美人蕉在夕色中格外娇艳,蓼湘且忘了手中的事,立到花旁,看了半晌。只听半空中有人道:“你要在那站多久?”
蓼湘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人坐在琉璃屋顶上,低头向他浅笑。蓼湘一看清他便向地上跪去,道:“奴才叩见王爷。”谁知膝盖还未触到地面,後领一轻,便已被他拉了起来。
筱晏王道:“我只是来随意与你说说话,不必如此。再说我多年不在封邑,都快忘了自己是王爷了,你可以叫我名字景熹,”他顿了顿又道,“这名字不好,我不太用的,我行走江湖用的是表字的谐音,迟轩,写做……”他说到这一把拉过蓼湘的手,在他手心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蓼湘却挣回手来,低头道:“王爷不必写了,奴才不识什麽字的。”
筱晏王点头道:“你这个人看似恭顺,实则倔得要命。”
他见蓼湘半天不答话,又笑道:“我好歹也救过你一次,你就这麽冷落我着这个救命恩人麽?”
蓼湘却只是静默不语。
筱晏王见他总不爱说话,索性伸手绕过他肋下,足下一点,便携了他跃上屋檐。
蓼湘此时才露出惊慌的神色,道:“这是做什麽?”
筱晏王微微一笑道:“这里风景更好,想邀你同赏罢了。”
天色已暗,宫中各处早已掌了灯火,星星点点,高处看来,确是绝佳。蓼湘无法自己下去,只得和这不拘礼法的年轻人一样,坐到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