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父母都是罗家田庄的佃户,不认得字吧?」宜宁继续问。
松枝勉强笑了笑说:「乡里的里正是认字的,同姓还出个秀才。他们拿去问这些人就是了。」
宜宁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梳洗好之后她靠着临窗的罗汉床看账本,庭哥儿从外面跑进来。他看到宜宁穿着一件宝蓝色敞袖的褙子靠着窗,衬得肤白胜雪。他赖在宜宁身边,要她去看院子里刚开的花。「祖母让大家去看那几株仙客来……就在东厢房旁边,开得可好看了!」
你今天的字可练完了?」宜宁翻过一页账本。
「那花是爹爹吩咐的。」庭哥儿说,「爹爹说花开得越热闹越好,花团锦簇的才好看。」
宜宁听了怔了怔,看到庭哥儿眨着眼睛看她,好像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怔住了一样。
宜宁决定带庭哥儿出来走走。
静安居的东厢房外,宜宁带着庭哥儿给魏老太太请过安。赵明珠与魏嘉性子不和说不上话,魏嘉玩着自己的毽子,赵明珠则跟丫头低声说话。
魏嘉看到宜宁就跟了上去,庭哥儿跟魏嘉玩得很高兴。两个孩子走一会儿跑一会儿的,宜宁追都追不上。她慢慢走在迴廊上,正好看到魏颐带着小厮也走过来,遇到她的时候魏颐侧过身。笑道:「宜宁妹妹,我听闻你老家在保定?」
宜宁站定,见魏颐背着手离她远远的,她道:「魏颐堂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小在京中长大,没去过保定。」魏颐说,「宜宁妹妹对保定街巷应该熟悉的吧?我正打算去,还望宜宁妹妹跟我讲讲。」
「青渠。」宜宁喊了一声,「堂少爷没去过保定,你跟堂少爷讲讲保定吧。」
魏颐听了脸一沉,她竟然用丫头应付他?他说:「魏宜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沈兄到现在都不怎么见人?」
「那又怎么了。」宜宁淡淡地道,「我与沈玉的事,与堂兄何干?」
「你……!」魏颐发现她的确伶牙俐齿,想起昨天她那般的强横的做派,摇咬了咬牙。
两个孩子玩着玩着跑着回来了。
庭哥儿跑到宜宁面前说:「姐姐,珍珠说有个郭副使来了。请你过去!」
郭副使来了?
郭副使来肯定是为了父亲的事,但上次的事不是解决了吗?她眉头一紧,让庭哥儿回去找佟妈妈看着。她带着人径直朝前院去。
郭副使正在前厅焦急地等着宜宁。
看到宜宁之后他竟然双目中泪光闪动,似有哽咽之态。
宜宁走上前,看他还穿着一身武官袍,心里更是不安:「郭副使,可是又有什么意外?」
魏凌的确是出了意外。
他的事虽然前两天才刚刚平息下来,但是这次的事比前一次还要严重。
皇上派了都察院的人一起去宣府,都察院的人发现宣府储存在粮仓的一年的军粮和军饷凭空消失了。往上一查,下令调仓的正是魏凌,这些东西现在放在魏凌在宣府的住处的地窖里。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他对于贪污的容忍度其实还比较高,但是这要没越过他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贪污赈灾款和军饷,这叫发国难财,他是绝不会放过的,发现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皇后都没能劝得住他,削爵的圣旨都写好了。
郭副使来就是为了告诉宜宁此事的:「恐怕这次……谁都救不了英国公了!」
正堂外天色阴沉,这时候天空中闷雷滚动,晴了好几日了,这怕是要下场雨了。
宜宁听了郭副使的话瘫软在太师椅上,听着闷雷声响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算救不了也要试试,」她说,「决没有就这样放弃的道理!」
魏颐是跟着她一起来的,想到她刚才伶牙俐齿的样子,现如今和游魂一样,他又于心不忍:「喂……我看你还是跟堂祖母说吧。明日要是圣旨来了她没有做好准备,你恐怕更难收场。」
宜宁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她叫人去喊了程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