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陈猎雪起床买早饭,等他拎着豆浆油条回来,陈庭森正在穿衣镜前打领带,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眼下有些泛青,脸色丝毫没比昨夜和缓多少。
“爸爸,今天降温了。”陈猎雪往餐桌上摆着碗筷,像平时一样没话找话,温温润润地道,“风吹得脸疼,戴口罩吧。”
陈庭森从镜子里瞥他的脸,看见他那一脸遭了虐待似的痕迹,眼神复杂地暗沉下来,什么也没说。
陈猎雪意识到又喊错了口,在镜子里扭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叔叔,吃饭吧。”
陈庭森简直有点佩服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孩,经历了昨晚那样的对话,他竟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冲自己笑。
出门前,一言未发的陈庭森突然发出命令:“今天不要去学校了。”
又说:“给你的药没抹?”
陈猎雪愣愣地抬起头,意识到陈庭森在关心他,眼仁瞬间弯了起来:“好。”
“抹了,谢谢叔叔。”
陈庭森怪异地看他一眼。
门关上好一会儿,陈猎雪脸上的笑意才淡下去,他慢条斯理地喝完豆浆,举着手机看自己的脸,额角蹭破的皮和嘴角的裂口已经结了痂,面颊的浮肿也消了,只留下两根淡淡的巴掌印。
不亏。
他摸摸自己的脸,想。
陈庭森今天的状态很不好。
坐在对面的杨副刀打量着他的脸色,问:“心里有事儿?”
陈庭森捏捏眉心:“这么明显?”
杨大夫:“就差在脑门上系个死结了。”
他拱起肩凑到陈庭森跟前,好奇地问:“昨天相亲,怎么样?”
“没怎么样。”陈庭森疲惫道:“就那样。”
“听王姐说你给人回了?怎么着,你拖家带口的还挑呢?”
杨大夫经历了从陈竹雪到陈猎雪的完整更迭,自己也是有家有室的人,多少能理解陈庭森的种种顾虑,他拉着陈庭森出去“抽一根”,道:“也不急这一年半载的,现在还是顾虑小孩多点儿,等他考上大学了,不用人催你也有心思琢磨自己的事。”
他一提考大学,陈庭森就想起陈猎雪提出的生日礼物,他现在倒宁愿陈猎雪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远走高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斩干净再回来。
可一想到他居然真有过考上大学以后就不再回家的念头,陈庭森的烦躁又瞬间膨胀,以空气为介质向四周发散。
烦。
怎么样都烦。
杨大夫被他阴郁的脸色吓着了,怕自己说错了话,忙问:“你怎么了到底?”
陈庭森碾灭烟头,换了个话题:“你儿子平时好管么?”
“小孩不听话?那你有什么办法,上辈子欠的,除了忍着能怎么着……”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里慈父的光几乎要溢出来。正这时,一个来电打断了陈庭森七拐八绕的“取经”,来电人的号码跃然屏上,熟悉得过了头。
“……我要见他。”
电话那端的女声带着轻微的电流,从听筒中开门见山地传来,疏远又缥缈。
第19章
同一个屋檐下,陈家父子的相处模式越发怪异。
于陈庭森而言,怪在二人越来越不像父子,于陈猎雪而言,则怪在二人越来越像父子。他们先前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父子关系已经彻底变质了,陈庭森连“叔叔”的温暖都吝于再赐给陈猎雪,除了必要的话,他可以连嘴都不张,仿佛陈猎雪是个真正的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