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苏,你还记得我们相识至今多少年了吗?”李砚放bbS.JoOYOO. nET下手中的
筷子,望着他的眼睛,神情专注而认真。
夙轩衾对他的称呼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末了敛了笑,声音悠扬,夹着一
丝叹息,道:“十四年之久了。”
初识那年,他们尚且年少,或许性子都各不同,却曾相知相惜,生死与共。如今也才过了十四
年,一切都变了。
“从前同游衡山之时,我曾笑言年老之时能再与你们一同抚琴煮酒,把酒言欢。如今看来,大
无可能了。”李砚轻轻一笑,散落额间的碎发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就当那只是一个梦吧。”夙轩衾轻轻撂下酒杯,笑得着实妖媚,却让人觉得那笑容太过于
不真切。笑容之下,却无人能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你难道就不能——”
李砚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他的笑容蓦地变得冷冽,语气尖如利刃,似乎想将听者刺得遍
体鳞伤,“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而活吗?为了复仇。失去夙国的夙人,就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甚至连猪狗都不如!猪狗尚且存着骨气,可夙人呢,夙人无从选择。他们之中多少人曾试图自尽
,却连死都不能。我昔日的家园毁于大毓人之手,昔日的臣民死于大毓人之手,你若是想劝我,大
可不必!我与你们大毓有血海深仇、亡国之恨,此仇不共戴天,决计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停战。”
转眼之间,夙轩衾已经将自己和李砚分得十分清楚明白,也让李砚明白他们之间的这条鸿沟不
会因他们多年的交情而消失。
李家载史,这些事李砚自幼在自己书库中熟读到大,又怎会不清楚?早年太祖皇帝曾心软放过
了北齐战俘,仁厚待之,最终却被这些人反咬一口,差点让大毓基业付之一炬,故而后来任远大将
军选择坑杀夙国三十万人虽极为残忍却也不是不可理解。故而,他明白今日夙轩衾对大毓恨之人骨
亦是情有可原。
李砚一手执袖一手拿起酒壶为夙轩衾斟了酒,亦为自己斟满后,端起酒,道:“这杯洒,敬你
我往日情分。”
昔年他逃家,遇到了一生引为知己的至交。三年后,其中之一登上了帝位,只可远砚而不可再
靠近。现在,仅剩的一个也背弃了誓言,或许下次再见,便再也不是朋友。——。
若说不难过,那必是违心之论。
夙轩衾端起酒,手顿了顿,最后还是喝下了那杯酒。他放下酒杯,什么话也没说便起身离开。
“你若想走,只须知会一声,我会让伍一安全地将你送回大毓。”到了门口,他终是停了下来
,道,“不管你们信,抑或是不信,虽然与你们最初的相识是我刻意为之,但后来我与你们一样许
之以心,待之以诚,从未有过虚假。若我不是夙轩衾,你们会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朋友。如今选择与
你们反目,我却并不后悔,因为我生来就是夙国的小皇子,就如你生来就是李家人一样,无从选择
。”
夙轩衾正对着门,面上是何表情李砚无从得知,语气亦十分平缓,让他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李砚叹息一声,问道:“下次见面,不再是朋友了,对吗?”
“是的。”
夙轩衾说完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决绝,毫不留恋。
李砚兀自吃着桌上的东西,食物虽鲜美,他却嚼之无味。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多年前他们的豪言壮语,少时的笑颜就此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但那些豪
言浅笑,却有如风雨来临前的天色,灰蒙蒙的在他的心尖盖上了一层阴履,无力感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