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点的灯笼够多,花园四周并不黑,反倒有种朦陇之感。
花园中央有个凉亭,通往亭子的那条小路上铺满了细碎的石子,个个白净圆润,大小如一。亭
子四周都是花,一朵朵开得极为娇艳。
亭子四周也挂着灯笼,琳琅在冰凉的石椅上坐下,凉意入骨,陡然清醒了很多。原以为外头的
新鲜空气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再想那么多,可坐在凉亭里却无端又想起了川州闻府。皇城
与川州闻府自然是不同的,全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可这儿不同。
那时,他们的园子也有这么个凉亭,夏日的夜晚他会在亭中浅酌几杯……
原本该忘记的东西,怎么就无端地渗入骨髓了呢?
总以为姮儿占去了她十分的心思,却在深夜孤身一人时一次又一次让他的面容在自己的脑海中
徘徊不去——
这一生,她怕是忘不了了吧?
身后有意放轻的脚步声提醒着琳琅有人靠近。靠近她的人并来说话,亭子上悬挂的灯笼将来人
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尚未回头便从那影子中依稀辨认出来人是谁。
越是靠近,琳琅就越笃定是任子衡,待她回了头,那熟悉的面容证实了她的笃定。与白日里见
到时不同,这次她淡然了许多。
任子衡步入凉亭,在离琳琅不远的石椅上坐下,近在咫尺,却谁也不愿先开口。琳琅的视线落
在他的身上,白日里过于仓促,她不曾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任子衡抬眸,望进了琳琅眼底。他试图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许是夜色太过于苍茫而凉亭四周
的灯笼过于昏暗,琳琅的眼中除了漆黑还是漆黑,全然看不出别的颜色。
最后是琳琅先开了口,她朝他微馓一笑,道:“子衡,离离这会儿在我院中歇下了,你不必担
心她。”
世人大多唤任子衡的表字行之,直呼其名的人屈指可数,而琳琅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任子衡回话时不冷不热,语气却十分认真。
气氛有些冷,琳琅低头看了自己瑟缩在袖中的手一眼,再抬头时又笑道:“几年不见,你倒是
一点未变。”
性子一如从前冷然,极少笑。
“你变了吗?”任子衡的视线紧紧缠着琳琅,不容她别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