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有孕被晋封德妃之后,她志得意满,甚至于开始大着胆子挑衅朱皇后了。
德妃当然是有理由可以得意的。
需得知道,她只是有孕,甚至于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就已经被晋封为四妃之一了呢!
本朝四妃的序位是贵德淑贤,虽然都是正一品妃,但序次上她甚至于越过了太后娘娘的侄女贤妃!
贤妃察觉到了她心态上的变化,出于从前相伴的情分,倒是劝了几句。
然而德妃此时已经察觉出这位刘姐姐的外强中干——她意识到,太后娘娘其实并不会帮助这个所谓的娘家侄女,而论圣上的恩宠,贤妃又远比不过她。
德妃毫不犹豫地嘴了贤妃几句,仍旧我行我素,贤妃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愈发恭谨地侍奉朱皇后,专心照顾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圣上有所察觉,倒是也说过几次,只是大概是因为言辞太幽微了,以至于德妃根本没有听懂……
此消彼长,德妃在小事上占了几次上风之后,终于作了一个大妖。
去岁亲蚕礼在即,尚宫局协同礼部、太常寺为皇后和内命妇们制作了冠服,德妃抢先一步,令人去取走了皇后的发冠……
这一回,朱皇后没有再退步,令凤仪宫的女官持皇后之宝往中书门下去明言德妃僭越,对中宫大不敬。
只是因为德妃有孕,为皇嗣计,不加惩处于其身,以夏侯氏教女不善,以至于天家蒙羞为罪名,令德妃的父亲秘书省少监夏侯遂跪在宫门前诵读《礼记》三个时辰。
太后娘娘作为天后摄政的时候,极大地扩充了皇后的权柄,在她还政之后,这部分权力也并没有被削减。
从前朱皇后没有用过,是没有必要,但是此时此刻既然用了,又有先例可依,两宫也好,朝臣也罢,俱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德妃僭越是真的,且也闹到了太常寺和礼部面前,朱皇后拿到了真凭实据,要以中宫的身份惩处大不敬的宫妃,这合情合理。
政事堂的宰相们在商议之后,通过了皇后的这道懿旨。
而从始至终,太后娘娘也好,圣上也罢,都没有就此事说过什么。
对于夏侯氏来说,这简直是天塌地陷一样的灾难!
杀人诛心啊!
德妃闻讯之后就慌了,哭着往朱皇后门前去叩头请罪,长跪不起,希求朱皇后宽恕自己的父亲。
朱皇后冷冰冰地给出了应对:“懿旨已下,岂能追还?你把我的命令当成了什么?”
“德妃为了替有罪之人脱难,长跪于此,不肯起身,是把腹中皇嗣也视为筹码了吗?”
下令又给夏侯遂追加了两个时辰的惩处。
德妃见状,再不敢盘桓不去,行礼之后,仓皇而去。
这算是当今内宫当中的第一桩盛大风波,皇后与宠妃硬碰硬,内外皆知,朝臣震动,最后以朱皇后的胜利告终,德妃狼狈至极,夏侯氏更是颜面扫地。
整整五个时辰的刑期,既是身体上的责罚,也是对于颜面的极大折损。
德妃的父亲蒙受如此大辱,羞愤难当,归家之后卧病许久,终于郁郁而终。
甚至于没能见到女儿腹中的皇嗣出生。
至此,德妃与朱皇后结成了死仇,而夏侯氏与定国公府作为后妃二人的母家,当然也很难再平和地相处了。
就这件事来说,阮仁燧其实有点犯难。
对他来说,外祖父是血缘上的亲人,是自己人,情感上当然是有所偏颇的。
然而从理智上来看……
这事儿其实也没法去责难朱皇后。
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他阿娘自找的吗……
你不去找人家茬儿,人家也不会这么收拾你啊……
作为宫妃,遇上了一个处事稳重,不怎么在意圣宠,一个月只安排妃子们零星几次请安的皇后,就偷着乐吧,跳什么呢。
关键是他阿娘都被收拾完了,还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