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时的我是个标准的瘸子,所以我拄着拐一跑,就摔倒了。
路北川皱着眉走到我身边,我以为他要揍我,结果他一手抄我肩背,一手抄我大腿,把我抱到了椅子上去坐着。
我战战兢兢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寻思着再跑一次。
他开口说了第二次见面的第一句话。
他说:“你的被子在哪儿?”
难道是要把我的被子扔出去?
我不敢回答,他立马揪起我衣领:“不说就揍你了。”
我只得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大编织袋。
路北川走过去,把我被子从里面拿了下来,铺在了他的下铺。
我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心惊胆战地在路北川下铺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去找班主任说要调寝室,结果那天下午放学后回寝收拾东西打算换寝室的时候,路北川后脚就跟着进来了。
“寝室不准换。”他说。
我壮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他没回答,我一手拄拐一手拿了件小件的行李就往门边去。
他再一次开口:“你的学费我帮你交了,寝室不准换。”
我立马就停下了脚步。
成绩不好是一回事,但是想不想上学,是另一回事,我当时身无分文,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欠着学费没交,班主任已经催过一回。
但我是交不出来的,杨刚武不肯给我一分钱,而且威胁我要是告诉我妈就往死里揍我。
我只能死皮赖脸地赖在学校里,也不敢回家。
那天是我第一天在高中上课,很多别班的女生过来偷看我,把校草的头衔给了我。
我看着好像收获了很多人的爱慕和关注,班上很多男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我,然而实际上,我却连学费都交不起,甚至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每天只吃两包小浣熊勉强填填肚子。
那一瞬间,面对一个打断了我腿的人提出的这样的要求,我是很动摇的。
世上好人很多,坏人也很多。
有时候碰到的坏人太坏太多,偶尔碰到一个对你好了一些些的坏人,你都会觉得有点儿开心。
“吃。”
他又递了一份饭给我。
辣子鸡的香味让我险些流泪。
我几乎忘记了尊严是什么,站在门边上拆开外卖盒就狼吞虎咽了起来,瞬间把餐盒里的饭吃了个底朝天。
然后肚子就开始一阵一阵绞着疼,我捂着肚子,额头上直冒冷汗,路北川过来一看,打横抱着我就去了医院。
医生说有点儿胃炎,不能吃刺激的食物,从那儿以后,我的饭菜里就再难见一点儿辣椒。
后来我就被路北川管着了,没办法,得被他管才有饭吃,周末也有饭吃,除了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回家去被杨刚武揍。
不过后来我腿好了,觉得被路北川这样管吃管喝管穿,特别奇怪,反抗过几次,和他打过几架,打不过,被他打哭过几次又哄好了,每一次打完架之后,他都比之前对我还好,就这样一次一次的,路北川变得越来越温柔,对我越来越好。
温柔得我都忘了,最开始,我们算得上是仇人。
因为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现在,为我挡了子弹的仇人路北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非常脆弱的样子,好像被人随手一扯就能撕碎似的。
我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只想这个王八蛋快点儿醒。
“路北川,你醒来好不好?我不和你吵架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听你的意思……行吗?”
路爸爸路妈妈这会儿有事去了公司,不在病房里,我趁这独处的机会,把脸埋进了路北川没扎针的那只手掌里痛快地流起泪来。
刚哭没一会儿,路北川的手指突然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