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掠夺成性的永昌王,头脑里恐怕从来也没有容让两字存在,更不懂得放弃。他涩然微笑:「你永远也比不上夕绝。」
「劈啪」几声细微的爆裂声,就从男人紧握至发白的指关节间发出。男人眼底隐现血光,宛如被逼至绝境的负伤猛兽,死死盯住沈沧海。
这瞬间,沈沧海毫不怀疑男人会伸手掐断他的脖子,甚或将他撕裂,然而商夕绝只是极力压抑著沈重的呼吸,最後慢慢松开了双拳,垂首望著自己掌心掐出的血痕,倏忽低声笑道:「沈沧海,我不会输给他的。」
沈沧海一时间并未领会男人这话的意思,但商夕绝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地替沈沧海沐浴更衣,又更换了干净的寝具,命侍卫去厨房端来饭菜。
他静坐在桌边,看著沈沧海用过饭,最终无声叹气,带上随行的十余名侍卫,黯然离开了剑庐。
永昌王真的会被他一席话打动,改变了心意?沈沧海只觉如在梦中,呆坐到天明,尚不确定商夕绝真的就这样放过了他。
第十三章
又魂不守舍地过了好几天,见并无异状,沈沧海始终悬著的一颗心总算落地。暗忖那骄傲的王者,遭他如此严词拒绝,应当不至於再来自讨没趣了。
这天求医者不多,他早早回房上了床,听著屋外风声敲窗,朦朦胧胧地刚有了几分睡意,蓦然鼻端闻到股淡淡异香。
这气味,与他房内常点的檀香迥然不同。沈沧海想寻找这异香来源,却发觉头脑一阵晕眩,身体也变得酥软发麻。
迷香?!难道是有盗贼觊觎上了剑庐,前来打劫?念头刚转,一柄雪亮刀刃便从两扇房门的缝隙间倏忽插进,斩断了门闩。
三个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手执刀剑,迅疾闪入。夜风顺势刮进房内,将烛台上的烛焰吹得奄奄欲灭。
沈沧海至此,反而沈静下来,料想这几个盗匪既然蒙了脸怕人认出,应当只为求财而来,没存杀人的心,便勉力从喉间发出声音。「几位若是看中了这宅里的财物,只管拿去就是,别伤我宅子里的人命,我也不会去报官。」
那三人相顾一望,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中间个子最高大那人嗤笑道:「我们要的,就是你的命。」
沈沧海心猛地往下沈,完全想不起自己几时得罪过人,以致招来杀身之祸。他再一留意,发现三人露在面罩外的眼珠颜色各异,并不似中原人的黑眸。
是西域胡人!他心念一动,道:「你们是永昌国派来的?」
被他一语道中,那高个子震了震,大笑两声掩饰著慌张。「你还挺聪明的。」执刀大步朝木床走去。
另一人解开背负的布囊,取出个尺许见方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铺著层石灰。「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要把你的首级带回去。你死了变鬼,也别跟我们过不去。」
「是永昌王的意思?」看到那个木盒,沈沧海浑身凉透。那男人得不到他,终究恼羞成怒,不甘心就此放手,想将他的头颅拿去收藏起来麽?
他果然,还是把永昌王想得太善良了……可笑他那天望著永昌王黯然远去的背影时,竟还为之暗自神伤……
心口没来由地蹿过一阵锥痛,他看著床头那人高高悬起的刀锋,微闭起眼帘,眼角余光却骤见一条熟悉的青影急纵近前,一掌,击中那高个子蒙面人。
蒙面男子顿被打得离地飞起,撞烂两扇木窗後飞出屋外,像滩烂泥般倒在院中,嘴里鲜血狂喷,显是回天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