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记得那位老人家最喜欢在冬日吃过午食后吃一个柿子,最好是将胡床搬到院子里去,在那棵柿树下,双腿盘坐,吃得认真,最后只剩下一个柿蒂。
如果是原身在,老人家便会变戏法似从袖中再掏出一枚柿子递给她,她在胡床另一边盘腿坐下,一老一小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原身的兄长也在,老人家便会支使他们去央祖母,取来那根拧柿子的竹竿,替他们多拧一些下来。
这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人不好吃太多柿子,老人家贪嘴使然。
难得忆起些温馨,沈朝盈手下动作也更加轻快。
她正将火晶柿的果肉剥出来,捣烂了揉面用来煎柿子饼。
传统做法要用青红丝、核桃仁、黄桂卤子、玫瑰卤子等调馅,沈朝盈手边没这么多东西,便试了试百搭的豆沙,外皮两面沾芝麻,下油锅煎至金黄,外酥里软,白芝麻香甜,要在饼还微微烫嘴,馅料有些流心时候吃是最香的。
这之后她又试过了内夹芋泥、红糖、芝麻等馅料,也一样好吃。
赤豆沙这东西,无论是裹在紫米里还是做饼馅儿都百搭,客人们深喜之。不过再好吃也都是“老夫老妻”了,客人们吃了不知多少,并不觉得稀奇,倒不如柿饼来得受欢迎。
时节特殊,未免有不清楚忌口的客人,沈朝盈每次都要提醒一句:“柿忌同蟹食,客人莫要吃岔了。”
也有贪嘴的客人,吃了一整个犹觉不够,嚷着再来。
这时候沈朝盈只笑道:“柿饼虽好,吃多不易消化,客人吃着好,下次再来便是。”
客人被驳了一下,却不生气,小娘子态度温良,言辞恳切,分明是为自个好,反而很受用。
晒好的柿饼外裹了一圈析出来的糖霜,白白簌簌,不易掉,就跟地理的菘菜萝卜被霜打了一样,吃起来特别甜。
不仅甜,还黏牙,又甜又糯,一不留神就粘在上牙膛,非得舌头用劲顶下去才行。
若是烤过,则外皮有一层脆皮,里面香甜软糯,这一批柿肉晒得刚刚好,还有些流心,是阿翘的最爱。
店里卖烤柿饼、蒸柿饼,还有拿柿饼做的柿子酥,又是蒸又是烤又是炸的,崔瑄每日路过,不必进去都能闻见一股浓浓的柿子甜香味。
似是为了应景,门口的灯笼也换成了橘红色,红底黑字地写了个“沈”,还描了金漆边。
一进门,原来连店里的挂画也换了,原先荷塘的位置被一棵硕果盈枝的柿子树占据,又有红豆一枝出墙来,左下题小字“愿君多采撷,此物最香甜”。
香甜、相思,只换了一个字音就变得促狭有趣了起来,崔瑄似能从中看见画卷主人想出这题字时得意神情。
字虽中规中矩,但画儿画得好叫人注意不到那点缺憾,只是怎么有些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