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锤一直向西走,走到了村子外,走到了太和村十一村的坟场。
他走到坟场的一角,这里长着茂盛的锉草,锉草上还挂着露水,阿锤心想,爹一定会喜欢这里吧,希望以后爹不会再打娘了。
阿锤跪在那里拔掉几根锉草开始刨坑。他的手被锉草蹭出了几个口子,但他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反而更用力刨着。
片刻之后,坑刨好了,坛子放进去刚刚好,阿锤将坛子埋好又将拔掉的锉草重新插好。
拔草,刨坑,放坛子,埋土,插草。一切似乎是那么的简单,却又那么的沉重。
这是一个简单过程,但却将生者与死者永远的相隔。
阿锤摸了摸脸上青紫巴掌印,这是锤父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站起身来向废婴坑的方向走去,但没走几步就又停下了。
也许弟弟现在已经被狼叼走了吧,阿锤心想。
于是阿锤转过身来向已经成为废墟的家走去。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叫他。
“阿锤!”
早上乔叶刚醒来就有人告诉他阿锤家着火了,阿锤的父母没能逃出来,只有阿锤幸免于难。
乔叶听了之后,赶忙向阿锤家走去,只看到冒着浓烟的废墟和几个正在清理的村民并没看到阿锤。
村民还在赞赏着阿锤的表现,告诉乔叶阿锤抱着坛子向西边去了。
乔叶皱着眉匆忙往回走,当他走到学堂附近时看到了刚从坟场出来的表情呆滞双目无神的阿锤。
“来。”乔叶走上前去抓住阿锤的手,向学堂走去。
学堂分两间,一间用来教孩子一间是乔叶的住所。
乔叶将阿锤拉到自己的屋子,指着饭桌道:“阿锤,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
乔叶走到锅灶旁边忙活了起来。片刻之后,一盆菜汤,两副碗筷,几个面果摆在了饭桌上。
“快吃吧。”乔叶道。
阿锤看着眼前的食物一言不发,伸手从怀里将羊皮书掏出来递给乔叶。
乔叶接过羊皮书放在一旁,伸手盛了两碗汤,道:“先吃饭吧。”
阿锤这才抓起一个面果大嚼起来。
乔叶叹了口气,看着一言不发的阿锤大口大口的咬着面果。
要说谁最了解阿锤,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为他马首是瞻的阿亚,不是整天欺负他的阿胖,而是乔叶。
乔叶流落到太逆的时,阿锤刚出生不久,那时他为了生计,在村子里建了学堂靠着教孩子们识字糊口。可太逆尚武摒文的风俗根本让他吃不饱饭,但是这并不是最主要,最主要的是没有人尊重他,整天都是臭教书的臭教书的叫着。
直到有着一半太沧血液阿锤在五岁的时候来学堂识字,他才从阿锤身上得到了一丝慰藉。
阿锤对知识的渴望完全不像一个太逆人,但乔叶非常喜欢他求知好学的劲头,因此每天都非常认真地教着他。
和同龄人比最弱小的阿锤总阿胖他们欺负的对象,乔叶每当阿锤挨欺负后都会安慰他,每次锤父打锤母和阿锤之后,阿锤也会跑到乔叶这里,听乔叶讲述神域的奇人异事。时间长了二人自然结下了深深地师生之情。
因此当别人都赞叹阿锤的平静淡然,只有乔叶知道阿锤现在已经悲伤到了极点。
阿锤吃完后,低着头静静的坐着。
乔叶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阿锤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乔叶叹了口气,道:“以后就住在我这吧。”
阿锤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站起身来收拾起了碗筷。
收拾完碗筷后他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仰头看着天空瞬息万变的云朵。
渐渐地,他的目光不在呆滞,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仲夏,微风,阿锤在回忆他那少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