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的一身嫁衣是夏老爷子挺认真做的。
花色红棉袄上云盘扣子朵朵,领口、袖口、衣襟边缘都滚一截花边,裤子卡着腰身,显出很深的腰窝子。
这么一瞅,身材可算是顶尖的。
镂空的大红盖头巾下,若隐若现能瞧见,用红绞得光光生生的脸蛋、描黑长眉、抹上红唇,感受到炙热的实验,脸颊两边晕染出羞涩的红晕。
周佳先笑得更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亲友们善意的逗趣取笑。张燕低着头,羞得耳根子都变红,恨不得把这大傻子,塞进老鼠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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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别张家长辈,张家泪花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张家大老爷们眼眶都红肿,小二黑搂住姐的大腿,不让她离开,哭得哇哇大叫。
当着村人们的面,周佳先又慎重承诺一番。
新娘子这才坐上迎亲的婚车里,带上几箱子嫁妆以及各种木质新家具,揣着不安的心,与未来丈夫一起离开,告别家人,迎接新生活。
甜妹儿三姐妹花,额心处都抹有一点红,白嫩脸蛋黑眼睛,长相标志,果真像三个金童女,她们牵着手,蹦蹦跳跳跟在牛板车旁边,嘻嘻哈哈。
抹着红的童子小二黑:……原来我可以跟着大姐嫁出去喔!
看热闹的村人们哈哈一笑道:
“这童女长得好看,这童子太黑了些!”
今日吉时都接近正午。
因此在某个交叉路,正好遇到另一家迎亲对,两边差距不是一般大。
送亲接亲人数、新娘新郎的新衣服、精心打扮的婚车……最主要的,通常人家常会比拼的嫁妆。
碧山村也有晒嫁妆一习俗。
只是不一定要全部晒,低调人家都不愿太过显摆,通常都是刚刚好。
周家大丫只有一个嫁妆箱,里头两个旧木盆、一个大瓜瓢、一根板凳、一卷麻布,瞅着令人心酸至极。
暂且忽略家具,张燕仅晒一个箱子。
箱子里有红边框的镜子,洗脸盆,洗衣盆,香皂盒、龙凤呈祥的锦绣被罩、枕巾枕套、暖水瓶,单单这些,令村人们羡慕不已。
周婆婆平日里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疯婆子,周媳妇跟她婆婆一个德性,除去唯一的蛮根孙子,能制住她们,大多数村人都拿俩撒泼耍赖疯婆子没办法。
如今,清眼瞅见‘卖女’的人家,多数村民们心里都不好受,对板车上怯怯发抖的周大丫,心里充满同情。
做周家女儿,那就是活受罪啊!
简短的交集之后,两辆不一样的婚车,相错离开,走向不同的人生旅途。
甜妹儿眨一下眼睛,无意间看向隔壁的简陋婚车队。
车上坐着瘦瘦弱弱的周大丫,她难得穿一件没补丁的厚棉袄,眸底竟只有兴奋与激动,一点自悲自怜都没有,根本不似刚才楚楚可怜的神情。
这变化超出想象啊!
对上甜妹儿不可思议的目光,周大丫愣住两秒,冲动是魔鬼,她回她一个开心喜悦的笑容。
甜妹儿脚步顿了两下,歪了歪头。
她回一个祝福笑容,继续蹦蹦跳跳追向前面的婚车。
周大丫微微摇头。
被宠爱的三岁小丫头,她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