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善解人意,柔和地说:“好,路上小心。”
我爱他从不多嘴不乱猜疑的性格,他让我们相处得快乐,并且轻松,彼此都感觉不到负担。我却也从没怀疑过,他是不是天生就这样,抑或是另有内情。
而此刻我心神凌乱,脑中除了秦淮受伤的事情再装不下其它。
虽然我现在去得快或是慢根本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仍旧一路连闯了几次红灯。不看到他完整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无法安心。
我赶到的时候他还在急救中,他那纵使上了年纪仍旧风韵不减的娘靠着他大嫂哭得昏天暗地。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突然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慌。
也许他的伤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我终于看到他平时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哥,这个时候他竟然憔悴得让人觉得凄凄惨惨。
连他这样了,我还能如何做好的打算。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过去。
我心神慌乱,扯住他的袖子,对他嘶吼,“他怎样了?!啊!!”
不管是他风流放荡的样子也好,他以为找到一生至爱的时候也好,他看着他死人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好,我所见的,都是活生生在我面前的他。
他的小葱葱死的时候,我以为他恐怕需要很久才能重新站起来。结果他很快就又是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我一度觉得这混帐竟如此无情,连自己曾经深爱得宁愿用命去换的人,也可以这样快的忘记,何况是他人。
可是偶尔他在梦里,也痛苦地嘶喊,从他黑色的梦魇里费力地挣扎,夜深的时候,在自己所不能达到的期冀里寻找解脱的源头。
他找不到,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以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真的从不存在。
章五
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我祈祷他不要一心想着去见他的小葱葱,在他所在存在的世界里还有太多在乎他的人。
我等在冰冷的走廊上,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天黑。
颤抖着点燃最后一支烟,瘫坐在墙角,我突然乏力地笑了。
我想起我认识他的那个秋天,在金黄的寂寞的天下,傲慢的人儿生生闯进我幼小而缺乏滋养的世界。
我高傲的放肆的英俊的野蛮的小公主,他早已经脱胎换骨。可是你看,不管怎样,我还没告诉你我他妈爱你呢。
我为他闯祸的第一次,把总是背后说他坏话的那只胖子揍得缺了门牙。
结果我不仅挨了打,还差点被学校开除。
我不感谢他用钱和权势把我留下来,那是我该得的,是他他妈绝对欠我的,就算他从来没有拜托过我。
可是我感谢,他让我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不管经历过什么,何时何地,我们并肩而行,不曾离弃。
有关他的一切,我全都害怕失去。连同那些我所不耻的,我恨铁不成钢的,我因他而变得面目全非的。
他是我的世界。虽然他从不是我的。
我已经守望着他二十年了,不在乎多一个两个甚至更多的二十年,只要他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我可以为了放弃他而去爱别的人。
我只要他活着。
手术室的灯灭了。
我想站起来,像其他人一样涌上去询问情况。
我的两只脚像被抽去了骨头,点了穴道,尽失了所有力气。
我只模糊地张望那边混乱的情形,医生走了,人群还没散去。
高大的男人回过头,朝我的方向走来,他的面容在我眼里晃动着,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