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脸上一红,心虚一瞬,却又不服道:“你,真是没法跟你讲。我当然知道,心里也感激,但他那副杀人如麻的平平淡淡模样,实在让我有些怕。你没看见他杀人时的眼神,跟屠鸡宰狗似的,这和平年月,就算边疆驻守的将军也没那么大杀心,你那朋友又是如何养出这般残忍冷漠心性的?你也不想一想,你个憨货!”
“你说的确有道理。”
周霖心平气和的点点头。正当同袍以为说动了他时,周霖又道:
“但我辈读书人,当知恩图报!君以诚待我,我自以诚待君。我虽跟苏兄相处时日不多,但他绝非你所说的那等残忍之辈。诗仙李太白曾言‘杀一是为罪,屠万即是雄’,辛弃疾更是军场出生,好杀成性;但那先贤前辈的正义与勇气,岂是我等可以比肩?苏兄当是如此豪杰!”
同袍瞪大眼,对这个傻不愣登的周霖真是没办法了。
平日里这小子也算长袖善舞,心思细腻,但一遇见自己认同的人,就一根脑筋走到底,真是……唉!同袍叹息一声,又微微一笑。若非周霖是这样真挚的人,他又怎么会冒着被指挑拨的污名劝他小心谨慎?又怎么会与周霖成为莫逆之交?所以啊,一切都是命!
同袍笑着摇摇头:“你这么一来,倒是把我比成琐碎小人了。罢了罢了,你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说的?我自然是信你的!君子不在背后嚼人口舌,待会儿我去给恩人致歉!”
“哈哈,黄兄知错就改,也是我辈楷模啊。”周霖笑道,两人相携而去。
里屋内,苏妍翻了个身,嘴角流出一丝笑意。
之后路途顺顺当当,再没遇到什么意外,四人终于到达天下最繁华之地——京都。
苏妍与几人告别,不过萍水相逢,何必依依不舍。
后来,苏妍天南地北游遍山川。
她见过兄弟相残母子想杀的惨剧,也见过舍己为人永不后悔的善举;她有时会出手做戏中人,有时又只冷眼旁观神情淡漠;她融入世事徜徉红尘,她身处红尘心自高远;她曾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也遇到很多可恶的人;她交过朋友,也有过敌人……不过,最终皆是潇洒而去。
人生百态如梦似幻,苏妍只愿自在逍遥,随心所欲。
她确实做到了。
数年后,苏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慢悠悠在郊外道路上前进,身后传来辘辘车辙声响。
“哪来的平民,官道上不允许你们走路!快滚,不要碍事!”
马车上的车夫骂道,苏妍心如止水,她平平静静继续往前,这种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正准备给车夫来个幻术让他消停,就听车内一人惊喜道:“咦?这是……苏兄!苏琰兄弟!”
苏妍眉梢微挑,她竟然遇上了一个认识自己的人?
那车夫一听呐呐无语,苏妍本没有停下的心思,车里的人却已经跳下了车,朝她走去。苏妍便也令马儿顿住脚步,自己翻身下鞍,回头望去,竟是一位气度威严、身量修长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精致的锦衣,留着美髯,眉眼虽然带笑,但浑身那股常年当官的官威丝毫压制不住。这人的确有些似曾相识的面熟,但苏妍想不起来他是谁。
“苏兄。”中年人站定,朝他作揖,行平辈礼。
苏妍抱拳做了个江湖人打招呼的动作。她盯着中年人总算记起了些许:“……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