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眸中满满的失望之色,伸手推了推桌上的白玉琴,无力地伏在桌上,只是那双眼却没离开那小桃树半分。
“累……歇会?……”
訾槿依然盯着那桃树,抬手挑了一下琴弦:“不能歇啊,师父今天就要回来了,要检查的。”
小白拉过訾槿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以指为梳轻理了理她的乱发:“不差,一时。”
訾槿闭上双眸,乖顺地依着小白。不知为何,在这个单薄的胸膛上,訾槿总是有着莫名的安全感,身上那浅淡的薄荷与草药的香味总是让人能静下神来。
訾槿缓缓睁开双眸,看着远处的桃树狡黠地一笑,抬手抹琴:“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訾槿侧目看了一眼已怔住的小白,浅浅一笑,继续挑琴:“金缕玉甲也是布衣袈裟,相走天涯,放了天下也罢。如有弱水三千,不如一人相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小白屏住呼吸,嘴唇微颤着,他缓缓地闭上双眸,从身后环住訾槿的腰身,深深地靠在訾槿颈窝:“小紫……”声音压抑不住地颤抖与哽咽,仿佛已在此等候了千百年,海枯石烂,忘了世间的沧海桑田。
訾槿双手附在小白的环住自己的双手上,闭目靠在他的身上。小白身上传来轻微至极的颤抖,让訾槿的心一下一下地疼着。即便我与你日日相伴,你还是这般的没有安全感吗?今生我不要天下,更不会为了它,让你伤神一分一毫,你呢?你可愿放下那天下?可愿?
“乖徒儿!过来?!”竹林外,突然传来程青松的声音,打破这溢满香甜的寂静。。
“嗯?师父回来了!”訾槿慌忙起身,却被一只手生生地拽住。
小白将訾槿凌乱的衣袍仔细地整理好,垂下眼眸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梳,开始打理着訾槿的乱发。
訾槿微微一愣,方才想起,自己夜半起身练琴,当时只是随意地洗了把脸,发髻衣袍均未打理。看着竹林外围晃动的人影,訾槿拼命用眼神催促身后的小白。
小白却不抬眸像专门给訾槿作对一般,神情越发的仔细,手也越发的慢了下来。
本只要一柱香的事,小白愣是磨蹭了两柱香,方才不情愿地放下了手,然后手紧紧地拉住訾槿的衣角,一同朝竹林外走去。
知道二人故意磨蹭了半天,程青松此次倒是没生气,淡淡地说道:“走吧。”
“去哪?”訾槿愣愣地问道。
程青松一下黑了脸:“半年多前,我在老鬼给你订下了神兵,算算该是今日锻好,你随我去取。”
“师父你该知道,我不便出门,那兵器你大可取来……”
程青松对着訾槿的脑袋就是一个暴栗:“小丫头家懂什么,五年前老鬼偶得天铁一块,半年前老头子便已为你订下了这块神铁。昨日老鬼飞鸽让我领你去取,想来定是今日出炉,不过……至于那块天铁锻造成了什么武器,老头子我一点都不知啊。”
小白伸手揉了揉訾槿被被敲的地方,甚是不满地看了程青松一眼。
訾槿呲着牙缩了缩头:“他要是锻了个金丝大环刀,莫非我也要了不成?拿兵器这事,师父去便可,何必非要徒儿……”
“你个死丫头!怎就懒成了这般模样!三十多年前老鬼用神铁花费三年之久锻出一雄一雌王铁宝剑。剑出炉时,半边天空都被映红,此对宝剑青锋如水,透明如冰,吹可断发,削铁如泥。……至今却无人能取走!”
“为何?如此神兵利器那些个江湖人还不抢破了头?”訾槿瞪大双眸,不解地问道。
“但凡算得上的神器,均有灵性,并非普通人能驾驭的。此次你去也只是试试运气罢了,若拿不走也莫要太难过,师父有的是好东西给你。”
“师父,那么好的兵器人家锻了五年,怎么你一句话便给了徒儿了,莫非你们……”
“胡思乱想!老夫与她……她给我自是应当!”程青松欲再给訾槿一个暴栗,訾槿却被小白适时地拉到了怀中。程青松瞪了瞪眼,讪讪地收回了手。
“既然师父有好东西,何必非要去拿人家的,用自家的岂不是更顺手?”訾槿从小白的怀中露出半个脑袋,不怕死地说道。
“你!你个笨蛋!你以为光兵器的事吗!”程青松指着訾槿,跳起身来大声骂道。
訾槿愣了一下:“还有别的事吗?很重要吗?”
“你!你!你!你个死丫头!我怎么收了你那么个笨蛋徒弟!都让他白吃了好几个月了!难不成一点成亲的打算没有吗?他是男子自是没事,你个女娃若非每日我都在你的药里放下那药……说不定你们早已珠……你个笨蛋!气死我了!这个呆子看着纯良其实满肚子坏水!居然不想负责!气死我老头子!怎么收了你个笨徒弟!”程青松双眸通红,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
搂住訾槿的小白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微微蹙起眉头,眸光扫过程青松气的通红的脸,随即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成亲?……”訾槿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不成也要成!”程青松拖着訾槿的胳膊一边朝外拽,一边大声吼道。
小白的手紧紧攥着訾槿的衣襟,一步步跟着二人上了车,羽扇般的睫毛将温润的眼眸中的情绪遮盖,缓缓的他抬起双眸,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和喜悦。
訾槿愣愣地坐在车厢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拉开了车帘,看着正在赶车的程青松问道:“师父不是说成亲吗?……这又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