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便是不好再开口了——要她说出沈玉珊那样没什么的话,她也着实说不出口。她也是觉得,沈玉珊这样太过跋扈了一些。现在还小不管教,将来……也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纵然她没将沈玉珊当成妹妹,也没法当成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不管她和沈玉珊心里如何想,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在旁人眼里,沈玉珊就是她沈玉阑的妹妹。所以,将来沈玉珊的言行,是会连带着影响旁人对她的看法的。
沈玉阑并不希望自己被沈玉珊给连累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到底选择了沉默。
沈峻之也就没再就着则个话题说下去。
又说了几句其他的,藿香就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
沈玉阑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又用藿香送到唇边的清水漱口,最后才一口含住藿香递过来的蜜饯。只是饶是如此,她也是被苦得说不出话来。
沈峻之倒是笑了:“我记得你娘也是怕吃药的。”
沈玉阑没接话,只是催促:“爹快去歇一会。不然身子可怎么受得了?中午我让人过去叫你,咱们一起用饭?”
沈峻之便是点点头:“也好,你也再睡一会。昨儿晚上折腾了一夜,你也该好好睡一会。顺带着出些汗,等到下午,差不多就该好了。”
沈玉阑笑着点头,然后目送沈峻之出了屋子。
沈峻之走后,藿香便是凑过来言道:“昨儿老爷守了一夜。药其实早就熬好了,老爷不让叫你。说是太医吩咐的,若是睡着了,只要不发热就不必叫醒。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药。”
“嗯。”沈玉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后问藿香:“昨儿你去要烧酒的时候,可被为难了?”
“不打紧。”藿香只是笑。
“以后我给你出气。”沈玉阑缓缓言道,“现在你暂且忍耐一回。”
藿香微微点了点头,又笑:“小姐这话我记着了。”
“对了,我听说你原本就是京城的人?是家中遭了变故才卖了你出来?”沈玉阑回想了一下当时牙婆介绍时候说的话,便是问道。
藿香点了点头:“去年爷爷和奶奶先后去了,谁知今年年初父亲又病了。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下来,也没个收入,日子过不下去了。若不是那房子不值钱,还要留给大哥和小弟娶亲,怕也是早就卖掉了。”
“你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吧?怎么就舍得卖你了?你大哥比你大,出来做工也是能补贴家用了吧?”沈玉阑仍是有些不解:“而且怎么卖的是死契?”
“家里就一个我一个女儿,大哥在商铺里做学徒,跟着学算账什么的。小弟还小呢。大哥眼看着说亲的年龄到了,偏家里没有银子。父亲的身子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家里的确是养活不起那么多张嘴了。再说了,就算不卖死契,将来等到年龄大了出去了,怕也是嫁不出去了。与其回家拖累哥哥弟弟,倒不如卖了死契,不管怎么说也比自己将来嫁人得好。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凭着我家的情况,自然也说不上什么好的。所以,我宁愿卖身,给家里多换两个银子使唤一下,好歹将眼前的难关给度过去。”
藿香一口气说完,最后倒是有些解脱一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小姐是个和气的,又不打又不骂,还不做粗活,不必在家里强上百倍?”
“可是不卖死契,好歹也算是自由身。如今卖了死契,将来就算后悔也没法了。”沈玉阑还是觉得,怎么也不该卖死契的。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死契总要钱多些。而且,若是活契,将来家里人还想着存钱将我赎回去,又是何必?这样也好。”藿香低头答道,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但是光听语气,却也不难听出她心情的低落。
“等到你哥哥成亲,我提前放你假,让你回去帮忙可好?还有你爹,你每逢初一十五,也可以回去看看。只是不许在外头过夜就是了。不仅是你,其他的几个丫头也是,你们每人每月两日假,互相商量着将活计分派好,就可以出府去。”沈玉阑想起这年头卖了死契后是没有半点自由的,于是干脆说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