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第二天来找她,见她拿着一本账,正在审阅南王府的账目,不由产生一种荒谬感。
南王府采购、花销、开支、收入,均由江重威负责,王府账房执行。但采购什么,在哪里进行开销,却大多由苏夜决定。她以“有助于谋反大业”为幌子,假公济私,购买大量对她有用的商品。
她和南王父子目标性质相似,需求的东西也相似。迄今为止,他们只认为她尽职尽责,从未生出哪怕最微小的疑心。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她看着南王府府库时,用的是主人般的眼光。
叶孤城更不可能知道她怎么想,见她活像个账房先生,只能在心里摇一下头,屈尊在她对面坐下。
苏夜秘密较多,从不用人服侍,不太乐意有人在身边转来转去。叶孤城此来,也没带他的侍从手下,所以这个房间里,居然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谈任何事情,都不必担心被人听到。
阳光还是那么刺眼,直射着院中的花,将它们烤出比平时更浓烈的香气。花香里好像也带着热气,令人闻到它时,心情更加烦躁。
苏夜确认账目无误,而她要的东西也都买齐了之后,便把账本合上,笑道:“城主找我干啥?”
叶孤城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请讲。”
也许练剑的人都特别爱穿白衣。叶孤城起码有一万件白衣,每天换着穿,至少苏夜从没见他穿过别的颜色,最多换换头上的发冠。可惜他气质太独特,容貌太出众,只要不是披头散发,就无人关心他戴了什么。
值得他关心的事情并不多,所以苏夜立刻猜出了他要问什么。果然,叶孤城道:“你这次去关中,有没有见到西门吹雪?”
苏夜笑道:“没有,我和西门庄主毫无交情,难道就为了看看他,贸然上门拜访?”
她当然动过一见西门吹雪的心思,但仔细想想,如果她手里提串香蕉,就更像去动物园看猴子了。这对人家无疑很不尊重,因而不如等到时机成熟。
叶孤城又问道:“那么,独孤一鹤如何?”
苏夜的回答更为简洁,“不如我,如不如你嘛,我不知道。”
也就是说,她认为独孤一鹤和武功和他们相差无几,所以究竟怎么样,只有亲眼一见才能做出判断。叶孤城自然明白这道理,并不觉得她敷衍。
他忽然笑了笑,淡淡道:“像你这种人,心甘情愿来做王府总管,也真是奇怪。”
苏夜道:“像你这种人,心甘情愿配合王府的阴谋,岂不比我更奇怪?”
叶孤城失笑,摇头道:“你明白我是为了什么,难道南王对你也有恩情?我实在想不出,你能从这件事中获得何种好处。”
苏夜考虑到附近没人,决定亲自给他倒茶,听到这里,手中茶壶顿时一顿,“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叶孤城没有答话,但眼神出卖了他的想法。那眼神从内到外都写着两个字——废话。
他不仅不笨,甚至还是世上少有的聪明人。除非苏夜出于兴趣爱好,天生爱帮别人处理府邸事务,否则必定有着其他目的。南王世子起初也这么想,后来发现她称职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才打消了心中疑虑。可叶孤城又不是南王世子,更为了解一个绝顶高手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