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学远处看着其实并不气派,为快些竣工使用,在商议之后,孟苍舒没有选择现烧瓦片做顶,而是选了民居也是常见的草顶棚。但这些草屋顶并非粗制滥造,都是顾廉带人新摘新晒的茅苫和苇蒲,层层叠叠封土垫泥,压了木梁做实,前几日大雨屋内滴水不漏,且透气舒适,丝毫不影响孩子们读书。
但一入院子,就知道孟苍舒给这里留足了地方,且不说这是襄宁城最好的地段,光是这前庭,怕是自己将来公主府都没这么气派。
就在萧玉吉十分满意今日之肃穆时,自前厅忽然传来隐隐哭声。
刘甸和其他侍卫听见动静,训练有素地站前一步,既不超过公主的站位,又能确保若有人从前侧等方出现,可及时护驾。
但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出现危险,唯有哭声断断续续幽幽隐隐自内飘来。
怎么第一日读书就开始哭了?
萧玉吉心怀疑窦抬眼示意,刘甸心领神会站下,朝里扬声道:“宁国承明公主萧玉吉鸾驾至此。”
哭声就这样止住了,不一会儿,从前厅里出来了乌泱泱的人,带头的是萧闳,如果不是听过那声音是出自一个孩童,只看表情,萧玉吉还以为哭的是他。
紧跟在后面的是其他郡学学官们。
以及顾廉也在。
但孟苍舒的人影却是没有看到。
众人行礼过后,萧玉吉目不斜视,一路走进正厅,就见厅内侧后站了一男一女并一个孩子,似乎是一家人,夫妻两个皆鬓有风霜,瑟缩在他们怀中的七八岁大男孩倒是白净可爱,可惜满面泪痕,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不叩见公主殿下!”
不知谁催了一句,那三人惊惶地赶紧跪地,不敢再抬头。
“都免礼吧。”萧玉吉在上座坐好,背后六个武威军一字排开,“今日我来替良川王殿下查看郡学情形,怎听到有哭声传出?”
萧闳正要开口,谁知卢予却抢了先:“回殿下,今日课业多为发蒙,然良慈郡学童多有懈怠且并无根基,我等座师为在这第一天立规矩明师仪,处罚了几个屡教不知且愚鲁顽劣的学生,谁知却被其父母找上门来,殿下无需担心,臣已将圣贤道理讲得清楚明白不过,若是再有纠缠影响郡学要务,便让人清出去就是,绝不会脏了郡学的地界。”
“大人这是胡话!”
一直在后面站着的孩子父亲似是被此言激怒,语调都在颤抖。
“放肆!这是公主面前,难道你还敢拿出市井撒泼的做派不成?”卢予怒斥。
萧闳着急却插不上嘴,只见那孩子父亲红着眼眶,扯住孩子拉至公主面前几步,却被刘甸横臂拦下,才知晓后退,但几乎已要涕泣出声:“孩子不听话,便是打了罚了,我们也不会说的!天底下读书的娃子哪个不挨师傅的尺子?我和孩子娘没读过书,可南来北往贩货见识过,也明白这道理,可……可这郡学的师傅也欺人太甚了!说是开蒙专给没读书的孩子教书,怎得第一天名字写不出来就要打人?且还不是打手心……”
说完,孩子父亲扯开孩子的袖子给萧玉吉看:“贵人您看!孩子的手腕使不上劲儿提笔,他们就打胳膊,一边打一边让孩子写,这如何使得?”
第50章
萧玉吉看那一道道红紫的鞭痕在孩子稚嫩的胳膊上,心下不忍,也觉过于严苛,况且这才第一日,即便立规矩也不能如此蛮横。
一旁的卢予没有半分惭愧之态,拂袖怒道:“不知所云!从未读过书的人如今也配言说怎般为师任教了?养不教本是你们父母之过,如今博士替你们担起这份施教之责,你们却在这扰攘不休,真是粗鄙不堪。你们连书都未读过,也不知天下书院门朝哪开,怎就能说出如此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