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大确定地道“一个多月,或许也已有近两旬了,我们是八月下旬出发的,路上也不知时日。”
那东家便道“如今已是十月了。”
十月,当真快有两个月了,施婳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就这么熬过来了。
那东家又随口问了些话,无非是路上所见所闻,忽而他指着施婳背上的竹筒,道“你这是什么”
施婳听了,便将竹筒解下来,其中一个竹筒里装的是水,只有浅浅的一层了,连指头尖儿都淹不了,倒出来之后浑浊不堪,与泥水无异,根本不能喝,第二个竹筒,她倾斜了一下,一个东西骨碌碌滚下来,落在那简易搭建的桌面上,灰不溜秋,硬邦邦的,旁人起先还以为是石子儿之类的。
直到施婳拿起来,放在手中了,上面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霉菌,早就不能吃了,她道“是窝窝头。”
众人顿时不言,一股压抑的沉默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施婳将那窝窝头收回竹筒内,道“我们能活下来,已是很好了。”
还有更多的人,已死在了逃荒的路上,他们甚至没有到生机和希望。
商队的人自北往南,一路走来,见过的显然比施婳更多,他们甚至特意拣了小路走,不走官道,为的就是避免麻烦,因为官道上的流民更多,一路上树皮草根,皆被食尽,不可谓不惨。
正在这气氛沉重间,那边的粥已经熬好了,端上桌来,米粥的香气散发开来,令施婳不由咽着口水,那东家见了,便起身道“你先吃些东西,你们既帮了我的忙,来了我这里,必然不会让你们饿着了。”
施婳急忙道谢,等那东家离开了,这才拿碗盛了些米粥,吹凉了喂谢翎。
一碗粥喂下去,那边娄大夫又端了一碗药过来,对施婳道“这药你与你弟弟都吃些,过一阵子身子便能养好了。”
施婳谢过,接了药碗,她的手指瘦骨嶙峋,搭在那碗沿上,只得让人心惊不已,那娄大夫是个心善的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施婳的头,这才走开了。
施婳吹凉了药,才喂了谢翎一口,便见他眉头不自觉皱起来,立即欣喜,轻声唤道“谢翎,阿翎,醒醒。”
谢翎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迷迷瞪瞪地醒转过来,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她,施婳心中不由酸楚,道“起来喝药了。”
谢翎听了,下意识道“药什么药”
他说着便要坐起身来,施婳连忙放下碗,扶住他,低声把事情一一说给他,谢翎听罢,惊喜而天真地道“我们可以活下去了吗”
施婳摸了摸他的头,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道“是,我们会活下去的。”
她如此坚定地说着,两人便分吃了那一碗药汤,虽然苦涩无比,但是谢翎却很高兴,就像他从前叼着那茅根一样,露出喜悦的笑容。
喝完汤药之后,谢翎眼巴巴地着那一锅粥,他还想再喝一点,但是施婳不让,方才娄大夫说了,太久没有进食,贸贸然吃得太多,反而不好。
那粥便在谢翎巴望的眼神中,被端了下去,此时夜已深了,马老二将两人安排在后头睡下,又给了两张毯子,十分暖和。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施婳是被谢翎推醒的,她实在是太累了,睡得昏沉香甜,不知今夕何夕,被推醒之后,还有些愣不过神来,谢翎悄悄指了指周围,施婳这才反应过来,是了,他们昨天晚上被一个商队的人救下了。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声音渐渐进入耳中,嘈嘈杂杂,间或着人声吆喝,收拾东西的声音,木板碰撞的声音,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一个青壮汉子走过来,笑着他们,正是马老二,他道“起来了我们现今要赶路了。”
他说着,蹲下身来收拾起施婳他们睡的铺盖来,施婳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动手帮忙一起收拾,那马老二摆了摆手,道“我来就行了,你们小娃娃去吃些早饭罢,就在那边,等我们上路了,可就要等到午时才能吃了。”
施婳道了一声谢,马老二笑笑,道“你这小女娃娃好客气,谢什么,去便是了。”
施婳也笑,这才拉着谢翎去了那后面造饭的地方,各自领了一个大白馒头,那做饭的人见他们瘦的可怜,又多塞了一个,两人道过谢之后,这才蹲到一边吃了。
才吃到一半,施婳抬眼见那东家迈着步子踱过来了,连忙拉了拉谢翎,向那东家施礼,她从前对于礼仪这一套便是烂熟于心的,做来更是优雅完美,无可挑剔,虽然此时衣衫褴褛,瘦骨伶仃,但是一举一动之间,也充满了女孩儿的柔美,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
叫那东家见了,不由十分惊讶,谢翎则是像模像样地作了一揖,那东家笑了,问谢翎道“可还有哪里不适”
谢翎摇头“多谢东家老爷相助,我已无事了。”
东家听罢,便笑道“我是来与你们说一声,我们商队是要往南洲去的,我昨日听说,你们是要去苏阳投亲”
施婳点点头,道“正是。”
东家道“如此正好,我倒是能捎你们一程,从这里到苏阳也不过是半个月的路程,你们安心待着便是。”
施婳和谢翎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到了惊喜,连忙齐声道谢,东家笑而摆手,商队那边吆喝着,说是要准备出发了。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